“魏公公有所不知,这些是病了的宫人,局里特地安排她们歇下的。”
蒋福是这样解释的,但事实他心里清楚。
这些宫人可不是生了病休息的,而是因各种原因被单独关押受罚的。
内中有几个还是受了体刑的,番子们找到她们时,有一个宫人甚至都生了疮,身上还散发着一股臭味。若非厂公交待,番子们又哪里愿意将她架过来。
魏良臣点了点头,没有就此事和蒋福争论什么。他是要来浣衣局合作的,而非是砸人家场子,揭破一些不应该存在的黑幕的。
或者说,有些事情是他管不了的。除非哪一天,整个紫禁城的人都唤他一声“老祖宗”。
他让崔应元去找找这些可能被忽略的宫人,只是想给她们一个活路而矣。若不然,这些宫人当中可能就会有人变成尸体被拖到净乐堂焚化。
每年,这浣衣局都是有火化名额的。
这也算是他能做的一点善心吧。
崔应元走了过来,向着魏良臣微一点头,后者这才抬步向前。崔应元最有眼力,忙叫一番子去一间屋中搬了个椅子过来放在场上。见日头晒人,又让两个番子扯了块布来拉在椅子上方。
对于这个周到安排,魏良臣心下是不以为然的,但也不好说什么。上位者就应该有上位者的风度嘛,于是坦然坐下,一幅老气横秋的样了,让边上的蒋福等人见着都是刺眼。
这要是别监的人过来摆场面,浣衣局上下可不鸟他。但这位带着一帮番子过来,浣衣局上下便要自觉了。
“不知魏公公要怎么挑人?”蒋福按着心头的不满淡淡问了句。
“嗯。”
魏良臣微微点头,示意崔应元将那些“病”了的宫人先带过来。
很多,十几个走路不便的宫人就被带了过来,见着局里的掌印公公都在,这些宫人们脸色很是不安。
一个看着年纪约摸三十几,半边头发却白了的一个宫人还算镇定,有两个年纪较小的宫女甚至在偷偷往她身后挪。
魏良臣注意到了这一幕,所以他抬手指了指那宫女,唤了声:“过来。”
那宫女听了叫唤,虽不知叫她过去的这个年轻太监是什么人,但见蒋太监他们待其十分客气,想来是宫中有权势的新晋太监,所以面上有些犹豫,但还是强自镇定的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离对方数尺之地站住。
论样貌,这个宫女是中人之姿,但脸上魏良臣看着却有点说不出的气息,好像古道热肠,特别好打抱不平那种。
他有注意这个宫人被他叫出来时,其余那些宫女都有些紧张,这个紧张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关心。
如此便上了心,正准备问这宫人姓名时,鼻间却闻到一股臭味,魏良臣不由皱眉,仔细再看,这才发现这个宫人站立的姿势和正常人不一样,明显半边身子是右倾的。显然,不是腿上有伤,就是臀部有伤。
现在是夏天,哪怕是普通的皮外伤得不到及时医治,坏上几天也会腐烂的。一旦腐烂,脓水溢出,自然就有恶臭。
边上的蒋福等人明显也闻到了那臭味,一个个都有厌恶之色。
那宫女将别人的样子看在眼里,却是一点表情没有,好似麻木了,有的是不为人知的悲苦。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那个明显对自己身上味道皱眉的年轻太监却突然朝身边人摆了摆手,然后吩咐了一声:“扶住她。”
“是,厂公!”
崔应元抢先跃出,一点也不嫌的就扶住这宫人。
这一举动让此宫人有些发愣。
蒋福等人则不为此事注意,他们震惊于那声“厂公”的称呼。因不在皇城之内,浣衣局的消息不是太灵通,可不知就在几天前东厂那边发生的事。
“怎么伤的?”
魏良臣不是在问这宫人,而是问边上的蒋福。
蒋福迟疑一二,道:“此女名刘秀英,原是坤宁宫的尚衣,两个月前叫中宫发来我浣衣局的。”
稍顿,又道,“这刘秀英本性不安份,在坤宁宫时就惹皇后娘娘不喜,到我浣衣局后又惯会使奸偷懒,魏公公是知道的,这种人若不上规矩,易败坏我局风气,所以便给她上了些规矩。”
“不懂规矩是要教的。”
魏良臣对于“上规矩”是有深刻认知的,他不对此置评论,但他却知中宫那位皇后娘娘可是个有名的毒妇。
所以,他缓缓起身来到刘秀英面前,打量一眼后吩咐道:“把你的手伸出来叫咱家瞧瞧。”
刘秀英犹豫之后,畏畏缩缩的伸出了双手。
魏良臣瞥了眼她满是裂口的手背后,又让她将双手反过来,见手掌上亦长满茧子,便知蒋福所言不真。
“这人咱家要了,这边的也要了,”魏良臣说着坐回椅子上,“看着也是可怜,咱家这人最是见不得人受苦咧。”
言毕,便让崔应元将连同刘秀英在内的十几个宫人先带到一边,却不想蒋福却一脸为难道:“魏公公,别人好办,这刘秀英怕是不好给公公。”
“怎么?”魏良臣侧脸看向蒋福。
蒋福不肯的原因是刘秀英乃是皇后娘娘送来的,而这意味此女绝不能活过今年,这要是把人给魏良臣带走了,他蒋福可不好跟皇后娘娘交待。
“皇后娘娘对此女不喜。”蒋福没有多说,他相信对方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是么?”魏良臣轻笑一声,摆了摆手,“无妨,皇后娘娘若问起,便说是贵妃娘娘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