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布托最大的广场叫做温布利特,意为喷泉和鲜花盛开的地方,现在那里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火刑架。
不管在任何时候,流言这种东西在以人类为基础的族群中都传播的非常迅速,而当流言还伴随着有热闹可看的时候,那这种速度将会发展成一个令人恐惧的效果。
所以当山德鲁牵着维德尼娜的手从法师协会走出来的时候,道路的两旁就已经站满了围观的人群。
“你看,有这么多人在为你送行,你该不会觉得寂寞了吧?”
山德鲁小心翼翼地牵着他的妻子,一如当初牵着她走在婚礼的红毯上。
维德尼娜不说话,她只是崇拜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宛如周围那些带着或好奇或恶意目光的人群全都是浮云苍狗。
从萨拉布托法师协会到温布利特泉水广场足有五公里的距离,这一路他们走的并不快,也不慢,因为有着山德鲁的陪伴,所以那些带有恶意的人群即使心中有对巫妖再大的憎恨和不满,也不敢向维德尼娜投掷垃圾和石块。
维德尼娜现在还不是巫妖。
但是从周围那些人憎恶的眼光里她比巫妖还要可怕,就像那些人的亲人朋友爱侣财产都受到了她莫大的伤害一样,哪怕他们夫妇在哈蒙代尔以及迪蒙都以善良而著称,很多人还曾接受过他们的亲手帮助。
而她也从未伤害过任何人。
山德鲁看着他的妻子,并且从头到尾保持着温柔的微笑,那种感觉让李尔觉得非常的别扭。
就像山德鲁不是在送她的妻子上火刑场,而是牵着她的手向她展示一片梦和远方。
扎肯、德里克和埃拉西亚人走在他们的身后,更后面是一群为了安全而临时护卫行刑的魔法师们,而那些总督派来的卫士,现在反倒成了为山德鲁夫妇开道的先锋。
只是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各有不同。
德里克是难过,扎肯是沉默,埃拉西亚人虽然被厚重的面罩遮盖了脸部,但他的眼睛里是那种等待看热闹的幸灾乐祸,至于更后面那些人,多得是憎恶和恐惧。
哪怕大多数人都说不清楚这两种情绪是从何而来。
就像所有人在面对众所周知的邪恶的时候,就理所当然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一方,但是却没有人会想,自己是不是和另一种的邪恶有关。
温布利特广场到了。
萨拉布托人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了极高的办事效率,从山德鲁承认维尼染有尸毒的那一刻到他们来到泉水广场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他们不仅架好了火刑架布好了审判台,甚至连为贵族特别设立的观众席都搭建好了。
审判谁呢?
“我的妻子不需要审判。”
看见广场中央端坐审判台后面的几个宗教所法官的时候,山德鲁深深皱起了眉头,他转过身向扎肯说。
“这也是我唯一的请求。”
那些肮脏的嘴脸每天在美女与美酒之间流窜,在所谓上流社会的荣誉和贵族的圈子里沉迷,然后在民众侵犯他们利益的时候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用慷慨激昂的语调宣布每一个挑战贵族威严的人有罪,山德鲁不会让自己深爱的人接受那样的指责。
“恐怕我不能答应你。”
扎肯无奈的摇头。
“这同时也是总督的命令。”
“没关系的艾尔,这些都不算什么,你知道的,我的心我的灵魂永远都属于你,只要有你在,我就永远无所畏惧。”
维德尼娜拉住了丈夫的手,制止了他将要进行的倔强争执。
“维尼,我痛恨自己的弱小无力,甚至都不能保护你。”
山德鲁流下了泪水。
这一刻,他一直强撑着的坚强终于崩塌了。
“但你会变强的,强到我可以永远都依偎在你的身后永不分离,不是吗?”
维德尼娜伸手擦去山德鲁的眼泪,并且在他脸上轻轻一吻。
“是的,我发誓!”
他双手握住了她的手心,眼神无比坚定。
几名卫兵走到山德鲁的面前,但扎肯制止了他们。
“差不多了吧,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任何与亡灵有关的邪恶事物都必须被抹除,这也是法师协会设立的初衷之一,山德鲁,希望你不是想和安塔格利西的所有法师为敌。”
他当然不想,他想的是和全世界的所有生灵为敌,都走到这一步了,难道还有什么办法让他回去吗?
李尔站的远远的,听到扎肯对山德鲁说的话之后却忍不住心想。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维德尼娜推开了山德鲁的手,她在转身前留给她丈夫一个最美的微笑,然后昂首挺胸朝火刑架走去。
可笑那几个卫兵还试图把长枪架在她的脖子上来显示执法者的威严,但他们只是把武器交叉在了她的头顶就不敢再放下去,这看上去更像是给维德尼娜撑起了检阅的仪仗。
像圣女贞德,李尔默默叹了口气。
在维德尼娜的身后山德鲁无力的垂下了伸出的左手,但直到维德尼娜被绑在火刑架上他都没有再流下一颗泪滴。
山德鲁微笑着,温柔注视火刑架上的爱人,并用眼神来传递彼此之间的爱意。
“以光明女神的名义,这世上所有与亡灵有关的都应该被抹除,黑暗就应该沉寂在地底,腐朽就应该深埋于土壤,行走在阳光之下的污秽之人,以光明之名宣判你有罪!”
“有罪!”
“有罪!”
几名审判官的声音一致响起,却像是点燃了所有围观人群的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