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返回东京,玉尹几次想要和田行建等人联系。
可又因为种种原因。这计划不得不一拖再拖……按道理说,这个时节,田行建等人已经偃旗息鼓。可那帮子水军。终究是一股力量。必要时,说不得可以派上用场。
“老高!”
“公子有何吩咐?”
玉尹想了想,把当初田行建给他的那块腰牌拿出来,交到了高世光的手中。
“明日天一亮,你便去军寨,让少阳与你一块腰牌和一匹马,赶往汴口找田行建。
就说,今虏贼张狂,开封危急,请他召集乡勇。设法前来救援。”
高世光和田行建打过几次交道,自然知道该如何寻找田行建。
于是便接过腰牌,点点头转身告辞。
玉尹这才放下了心,在灵堂上坐好,看着黄裳的灵位。呆呆发愣……
屋外,天寒地冻。
屋内,却温暖如春。
火盆里的炭火,烧得通红,不是发出噼啪声响。
燕奴也忙了一天,在玉尹的劝说下。抱着玉如上楼歇息。玉尹一个人坐在灵堂里看了一会儿的书,也是太过疲惫,将子时便昏沉沉睡着了。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人走过来。他猛然睁开眼睛,头也不回反手一把探出,只听得身后一声惊呼。
“杨娘子?”
玉尹这才看清楚,是杨金莲拿着一件衣服走过来。
可是被他一吓,那衣服便掉在了地上,杨金莲面红耳赤,轻声道:“奴见小乙哥睡着了,担心着凉,便取来一件衣服。”
长出一口气,玉尹笑了。
“杨娘子恕罪则个,却是自家吓了娘子。”
他捡起棉袍,披在了身上。
就着烛光,他低头看了一眼这袍子,却见做工精美,绝非燕奴手笔。
“这袍子……”
“前些时候见九儿姐买了些木棉布,剩下不少……眼看天冷了,奴便做了一件。”
灵堂里,只玉尹和杨娘子两人。
玉尹起身在长明灯里加了点灯油,又点了两支白蜡。
拿起钳子,加了两块木炭放进火盆里,他复又坐下来,犹豫一阵后,轻声道:“有件事,自家一直没有向娘子道谢。
当初若非杨娘子仗义,帮着我瞒过衙门,只怕而今,自家也正遭受牢狱之灾。”
杨金莲的脸色不由得一黯。
她在一旁坐下,低声道:“奴是个妇人,不晓得什么大义。
开始时,奴确是有些恨小乙哥……不管怎样,奴的夫君也是死在小乙哥的手中。可奴进了开封府后,仔细再想想,若非小乙哥,奴只怕是生不如死……思及起来,对小乙哥倒也没了那许多怨恨,只怪奴的命不好,怎晓得大郎会如此丧心病狂。”
眼中,流露出淡淡悲伤。
玉尹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只能陪着杨金莲在一旁坐着,沉默无语。
半晌后,他轻声道:“今时局不稳,娘子有何打算?”
“小乙哥,那虏贼……真个那么厉害吗?”
玉尹想了想,苦笑一声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虏贼固然凶悍,却也不是不可战胜。只是……攘外还需安内。内廷不靖,怕也是凶多吉少。”
“内廷?”
杨娘子睁大了眼睛,“小乙哥说的,可是官家?”
“官家是一方面,朝堂上自有另一派力量,左右朝政。
李伯纪等人,倒是忠直良臣,但比起他们的对手,却显得清谈有余,手段不足……我就怕倒最后,官家耳根子软,受了那些人的鼓动,到头来万般努力只能付之东流。”
很多话,玉尹藏在心里,一直不敢说出来。
今日也不知是怎地,在这灵堂上却滔滔不绝。
杨金莲有些听不太懂。却不妨碍她用一种敬佩的目光,看着玉尹。
“对了,这几日你辛苦一下,我抽不出身,还请娘子费心,多买些粮食回来。
另外,把二姐夫妇和十三郎的老娘一并接来家中。顺便再给观音院那边送些粮食过去。李娘子当初帮我不少,而今她在观音院落脚,我大体上也能猜出她的意思。
再通知霍坚。从屠场调五十个刀手过来……
我担心城外战事一旦发生,城里少不得要出现动荡。我听说,这巷子里有几乎人家要离开东京。便找他们把房产买下来,供刀手居住。估摸着,这时候的房子不太值钱,一百贯以内,你大可做主,不必要与我商量,直接买下来就是了。”
玉尹,一直不愿意买地,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观音巷林林总总住了十几户人家,随着虏贼与大宋开战。有七八户人惶恐不安,想要变卖家产,逃离开封。只是这时局,房子不值钱,本二三百贯的房子。估计在市面上也就是几十贯。玉尹既然决意留在东京,自然也要考虑家人的安全。
杨金莲先愣了一下,旋即眼中透出一抹喜色,用了点了点头。
“小乙哥放心,此事奴自会打理妥当。”
“天不早了,便早些休息吧……明日还会有许多人来拜祭。少不得又要一番操劳。”
杨金莲应了一声,便告辞走出灵堂。
心里先前的迷茫一下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