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十九是个做事说话都十分有条理的人,尤其说话,他平日里言简意赅,一针见血。能如今日这样才刚夸过她又生她的气,可见他内心焦灼。
蒋妩虽被训斥,可也只能体会得到他的挂怀,倍感甜蜜而已,乖巧的依着他的肩膀,脸颊轻轻蹭着他外氅冰凉柔滑的衣料,像一只收起了利爪的乖巧小猫。
霍十九又是心疼又是怜惜,她如此温顺的一面是在外人面前从不会展露的,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这样的认知,让他什么气都小乐,无奈的用下巴磕了下她的额头:“你这个小淘气,你是将我吃的死死的。”
“也是因为你疼我啊。”蒋妩双臂伸进他的大氅,圈住他健瘦的腰。若非他心里有她,她怕是做什么都是错的。前世的她留过洋,是思想新派的新女性,与当时那些温婉的老式女子截然不同,也顶看不惯那些旧社会的陈规滥调对女子的压迫,今生来到更遥远的古代,想不到能遇到霍十九这样的男子,即便他现在是难辨忠奸,可就算是奸臣,以他今日的成就与处事的铁腕,也是她欣赏爱慕的类型。
“阿英。”
“嗯?”
“和平条约应当也快签订了吧?”
“是啊,也就在这两日。”
“我想进锦州城住,方便伺候我爹。你到时候可否来陪我同住?”蒋妩仰起头,水眸似有粼粼波光闪动,“我自己,其实还是不踏实。”
“好。”
霍十九没经大脑就已经点头了。随后才愣了一下,失笑道:“你这个小坏蛋。”
蒋妩嘻嘻笑道:“人家初次有孕,就是你在身边才安心嘛。”
霍十九与蒋妩在白雪青松只中相拥而立的画面实在太美,美到前来传信儿的景同走近了都还犹豫了一下,实在不愿破坏那个美感。
蒋妩早已察觉除了那两名侍卫之外,又有人靠近。侍卫不做声,就说明这人是熟人,缓缓退出霍十九的怀抱,含笑望向来人方向。
一见蒋妩看过来,景同忙行礼:“夫人。”
“原来是景公公。”蒋妩颔首为礼。
霍十九负手而立,如往常待人那般的疏远矜贵,问:“何事?”
景同给霍十九行了大礼,极为恭敬的虾腰道:“回侯爷的话儿,是皇上吩咐奴才来告知您一声,金国那边儿传过消息来,金国的南平王谋逆篡位,如今已登上大宝了。”
蒋妩闻言面色不动。
霍十九也十分平静,问:“讷苏肯呢?”
“回侯爷,先帝驾崩了。如今南平王自封为帝,已经昭告天下,皇上说国书应当不日就到了。”
霍十九颔首道:“我知道了。这就与你回去吧。”
“是,多谢侯爷体恤。”小皇帝的确是要霍十九速归商议要事的。可景同在这位身份特殊的爷面前却总因私心而多存一些为自己的考虑。为皇上办差的同时也要讨好这位。是以他脑海中就在计算着要如何开口才能不惹的霍十九不快,毕竟人家可是新婚夫妻才刚见一面。
不过,也难怪皇上对霍十九不一般。他竟体贴的自己开口了。虽然霍十九的话少,但处事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景同给蒋妩行礼,恭恭敬敬的垂首候在一旁。
霍十九为蒋妩紧了紧大氅的领口,道:“我这就先回去了。怕是还有一些事儿要处理。城中我先安排着,等住处妥当了就吩咐人来接你去住。”
“好。”蒋妩笑道:“你也不要太劳累。”手指轻触他的肩膀,那里蹭蹭衣料之下有她亲手刺的伤,“可别忘了,你的身子也不能随意损坏,你可是我的。”
听着低柔的声音说出如此霸道的话,霍十九心情大悦,笑着点了下她的鼻尖儿,就转身与景同和两名侍卫离开了。
蒋妩看着一行人的背影走远,才回了厢房。
到了傍晚时分,山下果然来了人接蒋妩一行人去了锦州城。此时锦州城门已经关了,可或许因霍十九特地交代过,城门前还留了一名守军,一见到他们来特地与里头的人喊话开了城门,一路护送蒋妩去了城中医馆处。
来接蒋妩的御前侍卫恭敬的道:“夫人,蒋大人就在医馆之中,侯爷说您定然不放心,要先看看的。您的住处就在这里。”说着一指医馆对面的一座院落:“侯爷吩咐卑职将此处买了下来,已经吩咐人整理干净了。您稍后瞧瞧,还有何是卑职考虑不周的,就请夫人吩咐。”
一下午的时间,在医馆对面买下一桩民宅……
这人行事还真是毫无顾忌啊。若换做旁人,定会考虑什么名声之类,难道霍十九是“破罐破摔”?
蒋妩与那侍卫道了谢,就先进了医馆。
才一进门,未曾到里间,就听到狼嚎鬼叫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在那侍卫的引领之下,蒋妩径直去了后院东跨院的一间厢房。
站在廊下,那侍卫拱手道:“夫人,蒋大人就在此处。”
“有劳你了。”蒋妩颔首,微笑道谢,又给了数目不小的赏赐请那侍卫去喝杯热茶暖暖身,着才带着听雨与周大夫推门而入。
一进门,看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满脸冷汗的蒋学文,蒋妩的心咯噔一下剧跳。
蒋学文今年四十四岁,正是男子成熟富有魅力的年纪,且他本就是清俊非常,蒋家子女的好容貌也绝非只遗传自唐氏。加之蒋学文富有诗书,气质高洁,平日里虽然显得有些迂腐,可到底是玉树临风的一个人。
但现在的他,却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