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很好的一句话,小皇帝却听出了一些别的味道来。为何怎么想都觉得霍十九这是在讽刺他对他忘恩负义呢。
不对,霍十九是不知道实情的。
看来是他做贼心虚,什么事都往不好的方向去想。
小皇帝赧颜,“英大哥一心为了朕,偏心朕也是有的。”
“臣说的是实情。”
又说了一会儿话,小皇帝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就道:“朕也该回去了。如今七斤特别爱粘着朕,他又聪慧,已经认得人了,整日叫新安排去的许氏娘,姐姐若想念孩子,可以随时入宫去。”
蒋妩的欢喜的道:“多谢皇上!”
她的确是想念七斤。昨儿个恰是七斤满周岁的日子,她梦中还梦到孩子抓周时抓了一个算盘一把剑,梦中想着孩子将来说不定是个文武全才,她笑着笑着就哭了。今日这个害得他们母子分离的人还敢当面提起,蒋妩当真恨得牙根痒痒,偏还要做出感激模样来。
一行人就送小皇帝离开,艳阳高照着,皇帝是私访,只带了景同和数十名护卫,是以这会儿景同高举着油纸伞为皇帝遮阳。霍十九和蒋妩、曹玉紧随在其身后。
才刚出了仪门,却见一身着深蓝短褐,头戴个小帽的小厮快步而来,远远地就给一行人叩头行礼:“回侯爷,英国公来了。”
“不见。”
“侯爷,英国公这会儿已经进了府,正往这边来呢。”
霍十九拧起眉头。
小皇帝嘲讽道:“也只有他这般跋扈能做出如此无礼的事来。主人家未曾允许,他就敢硬闯。”
“他如今觉着朝政完全把持手中,又有绝对的能力可以顷刻间轻浮朝政,大燕都快要改姓蔡了,他哪里会有顾及。”霍十九道:“皇上先回宫去吧,臣去会会他。”
若是从前,小皇帝必然是乐得如此的。他对英国公没有法子,又怕表现出分毫不妥当叫英国公拿捏了把柄,能叫霍十九去面对的他都吩咐他做。
可是如今心境变化,他竟有些担忧霍十九和英国公的关系缓和。
毕竟霍十九可是他如今唯一可以信任的斗败英国公的筹码,他不敢有任何疏忽。
“朕不回去,朕倒是要会会他,看看他主动登门来要打的什么主意!”
霍十九若有所思,随即了然一笑,道:“既然如此,皇上就一同来吧。”几人说着话又回了前厅。
蒋妩因不方便露面,便去前厅东侧梢间的紫檀雕喜鹊登枝铺设官绿色坐褥的罗汉床上斜靠着,既方便休息,又能将外头的对话听的清楚。
不多时候,英国公就到了廊下。
“原以为锦宁侯会出来迎接老夫的。想不到……”下人一掀门帘,英国公探身进来,见小皇帝再此时,话声就戛然而止,随即笑着随意拱拱手:“原来皇上在呢。怪不得锦宁侯留在此处,是要陪伴皇上呢。”
“英国公来了?快坐吧。”小皇帝端着身份在首位坐着。
霍十九起身拱手,也与英国公方才动作那般同样随意,一指皇帝手边上位,道:“英国公身份贵重,请就坐吧。”
英国公毫不客套的坐下,随手掏出腰间,从里头拿出犀角的精致小木梳,悠哉的梳理胡须。他身旁四周,则有八名身材健壮的护卫站好了位置保护着。旁若无人之态,不像是在别人家里,更不像是在皇帝面前,而是自己根本身处于自己家的后花园。
他这般旁若无人,看的小皇帝心头怒火蒸腾。他们新仇旧恨,早就已经不共戴天,他要的从来就不是要单纯的打败这个人,而是要将这个人千刀万剐才能解心头之恨。
霍十九却是平静的多,吩咐人上了茶点。
英国公看着精致的茶碗,笑道:“老夫可不敢在锦宁侯这里吃茶,我还想回头轻轻松松安然无恙的走出这个屋子呢。”
“英国公说笑了。”霍十九挑眉,玩笑似的道:“若是那么容易就将您给毒死了,这些年又算什么?英国公可是数一数二的英雄人物,哪里会轻易就如何的。”
“锦宁侯全家都死了,想不到嘴皮子依旧很溜,看来没了爹娘姊妹,对你来说的影响并不大啊,还在这里与皇上很是亲密呢。”
小皇帝一听这话,紧张的背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难道英国公知道了什么?
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与霍十九最是近不得挑拨。如果英国公将事情戳穿,霍十九会如何?他会不信,还是会半信半疑?
霍十九笑着道:“身为臣子,思皇上之所想是应当应分的,英国公不是也一直如此么?况且,父母虽然不在了,我不是还在么。只要我在一日,对皇上的效忠也不会变。虽然能力有限,许是做不了所有的事儿,但对不起皇上的事却是不会做的。”
“啧啧,还真是叫人感动的潸然呢。”英国公按了按唇角的胡须,确定胶水黏的结实,这才将小木梳仔细收在荷包里,嘲讽笑着:“也不知锦宁侯是何出此言?对不起皇上的事,你当然不会做。老夫也不会做。旁人就不一定了。”
他知道了!他一定是知道了!
小皇帝脸上苍白如纸。自大他成功的戒掉了五石散的药瘾,英国公对他就一直不冷不热,没有了从前那般口头上挂着的效忠和温和的态度,今日竟然这般变本加厉起来,看来他真是已经摆明车马。小皇帝瞬间有种箭在弦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