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躲在弹坑里瑟瑟发抖,他恐惧的看着散兵坑外面晃动的人影,一声都不敢吭。“噗噗噗”的声音是子弹贯穿身体时发出的响声。一个跑动中的人影突然就栽倒在松田的弹坑旁边,中弹者的脑袋耷拉了下来,一股鲜血从他的嘴里涌出,然后弥漫了他的整个脸。松田自然认得这个中弹的人,这是军曹小野,是中队里最严厉的军曹,也是中队里杀支那兵最多的老兵。
“啊——”松田终于狂叫出声,蹬着自己的腿紧紧的靠住弹坑壁,双手捂住脑袋声嘶力竭的发出了呐喊声,他吓坏了。
“松田,该死的。”一个声音在他头顶上响起,“该死的,起来,振作起来,拿起你的步枪,干掉那些支那人,快点”是中川的声音,松田终于抬头看了一眼,中川正对他怒目而视。“你忘了我的话了吗?你已经死了,知道吗,你死了。你没有害怕,没有懦弱,也不再有死亡了,因为你已经死了,快拿起你的武器射击,只有杀掉对面的支那人,你才能继续活下去。”
松田在中川的厉声呵斥下,终于战战兢兢的捡起自己的步枪,却头也不抬的胡乱打了一枪。“啪”一声枪响,随着松田机械般的拉开枪栓,还带着热度的子弹壳从弹仓里弹出来,在空中翻滚着画出一道弧线落在脚下。弹壳弹出弹仓的过程仿佛优美的韵律一般,松田仿佛听不到了震耳欲聋的枪炮声,耳中就只有守着步枪击发时候发出的清脆声音,还有弹壳在空中抛洒时候的优美的图线,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松田第一次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松田,你不能把枪口对着天上开枪,该死的,你就不能振作一些嘛,像我这样把子弹打进那些该死的支那人的身体里去。”中川的喊叫声再次把松田拖回到这个满是枪炮声和惨叫声的战场里来。许是刚才打出的那颗子弹给了松田些许勇气,在中川的喊叫和逼迫下,弹坑里的松田终于把散乱无焦距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正前方,手中已经完成推弹上膛的步枪也终于举起,此刻不停抖动的枪口也指向自己的正前方。
还没等松田在中川的鼓励下再次扣下扳机,只听得“轰”的一声爆响,一发炮弹在松田身侧几米处爆炸。“我受伤了”有人在大喊,是旁边弹坑里的中川,他被弹片击中了大腿,肩部和腿部也中了弹片。中川的受伤让本已经鼓气勇气的松田瞬间没了胆气,眼见着身上连续被弹片击伤的中川满身的血迹,已经没了生气,松田的心里满是担忧和恐惧,生怕自己也会像中川那样被弹片伤的像个血葫芦一样。
“火箭筒,给我干掉他们的那挺机枪。”在狙击手的攒射下,日军的轻重机枪手和掷弹兵是伤亡最多的,可心知若不死拼就会全军覆没的日军士兵却疯了一样,在机枪手陆续阵亡之后,更是抢着用机枪朝唐城这边开火射击。唐城无奈,只好下令巴祖卡火箭筒开火,直接摧毁日军的轻重机枪,没了机枪,日军就是再有人手也是无济于事。
工兵们各自提着火箭筒冲了上前。他们早就各自找准了自己的目标,“轰—轰—轰”火箭弹连续射出,顷刻之间,日军的阵地上连续爆炸,冒出滚滚浓烟。“掩护,掩护他们撤回来”唐城大声的叫喊,土沟里的三挺轻机枪集中火力朝日军那边扫射过去,顿时迫的日军的反击缓了下来,但是日军射出的子弹仍然不断从后撤的工兵头顶、身旁“咻咻“的飞过。
“快过来”唐城一把将一个拎着巴祖卡的工兵扯进了土沟里,另一个工兵跳起来,他试图直接跳进土沟里来,可背后日军的密集的火力正朝他射来。“咚”的一声,背部中弹的工兵和肩头扛着的火箭筒一起栽进土沟里,“娘的,我就说这不是个好差事。”中弹的工兵苦着一张脸正试图爬起来,但是很快就跌倒了,背后的一团殷红的血迹正迅速的蔓延开来。“这可真不是……”他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然后一团鲜血从他的嘴里涌出来,让他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真他娘的……不是……好差事”
“救不活了”俯下身子检查伤势的军医叫了一声,中弹工兵的眼眸已经渐渐的失去了神彩,变得灰暗。“他已经死了,先搬到旁边去吧。”手上满是血迹的军医用手拍了拍那中弹工兵同乡的肩膀,“打仗嘛,哪里会不死人,至少他也杀掉了不少小鬼子,也算是没白死。”已经完成任务的工兵们拎着巴祖卡陆续后撤,在机枪和加兰德步枪的集火掩护下,日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摧毁他们机枪阵地的罪魁祸首们安全离开。
唐城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那个满脸泪水的工兵,只能默默的走过去帮着已经阵亡的工兵把还睁着的眼睛缓缓的合上。战争本就是这样,是个你死我活的游戏,唐城从当日在上海被强拉入伍的时候就已经牢牢记住了这个游戏规则。活着的人会很快忘记自己那些死在日军枪下的袍泽、同乡和好友,也许在他们暗自庆幸自己活着的时候,会偶尔想起那些熟悉的面孔,可活着的人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下一次的战斗中成为一具无人理会的尸体。
“发信号,叫两翼的人动手吧。”枪炮声已经响了有半个小时,唐城他们不止摧毁了日军的轻重机枪,还把昨天剩下的日军削减到了不足60人,现在该是麦克和侯三从两翼压上的时候,唐城已经有些不耐烦想要快些结束战斗了。一直没有动用迂回到日军侧翼的麦克和侯三,这是唐城自己的私心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