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野山俊蜷缩在一块山石的后面,全身披挂着所有能协带的武器装备。已经子弹上膛的三八步枪紧紧抓在手中,后腰处挂着四颗手榴弹和一个装满水的水壶。已经仔细打磨过的刺刀就在身体右侧,伸手能够抓到的位置上。他使劲撑着上下打架的一双干涩眼睛,左右看了看,然后把目光停留在侧卧在自己身边,正闭眼打盹的吉良相城身上,抬起左脚轻轻伸了过去。
这时,三颗绿色信号弹在身后的某一处拔地而起,在天空中划出三道优美的绿色弧线后,向山的一侧飞去。野山俊趁机把脚加重了分量,狠狠地踹向吉良相城,嘴里大声喊:“吉良,进攻开始了,记住,一定要跟着我。”说完后迅速回过身,扒住身前的山石就要前冲。突然从身后不远处传来骂声:“八嘎,那是谁,找死啊!给我趴下。”正要跟着他往上跳的吉良相城一把拉住险些已经冲出去的野山俊,“曹长骂你呢!还不趴下。”
两人刚刚重新埋下身子,就见头顶上亮起一片火光,随后传来连珠般的炮击声。十几门不同口径的迫击炮发射出的迫击炮弹带着“嗖、嗖、嗖”吓人的吼叫声蹿了过去。看着这些火线整齐地飞过后,有顶山坡上便炸声四起,一股股火舌带着连片的烟雾最后凑成一片火海。刹那间,命运之神吞食了全部寂静夜色,在炫目耀眼的红光中正式拉开了进攻的序幕。
吉良相城悄悄探起脑袋,只见头顶山坡的火光中,有人正狼奔豕突来回跑动着扑打身上的火,偶尔也能听见响起的零星枪声。对于从没参加过真正战争,而且仅当兵半年的他,看到这个场面一下子呆住了。就在他发呆的一瞬间,不知是什么在他屁股上狠狠砸了一吓,疼的他还没有把“唉哟”喊出口来,就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就结实地摔倒在地上。
前扑摔倒的吉良相城在地上打了个滚,刚想站起来发火,屁股上就又被人踏上了一只脚。吉良相城张开嘴就要骂人,一抬眼,见曹长森田正死死地盯着他,狠劲骂道:“八嘎,你是不是想死了?我说没说过在战场上一定要集中精神,难道你想还没上战场就死在这里?”吉良相城刚要发作的劲头立时泄了气,乖乖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曹长森田骂完他后,又转向趴伏在吉良相城旁边的野生俊,“野山,你也是个老兵,看见他这个熊样,怎么就不提醒他。”两人见曹长发火,谁也不敢滋声,就像耗子见了猫似的一个蹲着,一个躺着。骂了两人几句之后,曹长森田终于从吉良相城身上拿下脚,对野山俊最后说道,“一会你给我看死他,他要是再乱动,就给我捆起来。要是出了问题拿你是问。”
“嗨”当着曹长森田的面,无辜挨骂的野山俊只能点头答应自己会看着吉良相城,心里却暗自埋怨这吉良相城这个自己的小同乡不是一般的能招惹是非。曹长森田交代过野山俊,便猫着腰向右侧的黑暗处钻去,见森田已经走远,野山俊蹲着身子讥笑着身边趴着的吉良相城,“吉良,你可全都听到了,这可是曹长说的,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可真捆你噢!”
吉良相城瞪着一双大眼睛,不知是吓傻了,还是不服气,使劲盯着野山俊不还口。野山俊被他看的有点发毛,便有些尴尬的笑说;“我还真没见过你这种新兵后辈,上边打成这样,别人都吓的要尿裤子,你小子竟然还敢露头。”日军部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新兵入伍后,为了表示对老兵的尊敬,一般情况下都称呼老兵为前辈,不管是多一年还是多几年,总之是新敬老的规矩不能变。
不知是怕曹长森田,还是怕老兵野山俊,吉良相城这回还真听话,反正是没人让他起来,他就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几分钟之后,四周突然变的宁静起来。这时,夜色中隐约传来“准备冲锋”的命令。当天空中再次亮起两颗红色信号弹时,所有隐蔽在坡地上的士兵迅速起身,悄无声息地向头顶上的山头摸去。
夜色中影影绰绰都是人影,已经起身跟进的吉良相城有些不知所措,还好身边的野山俊一直在小声的提醒着他,否则这个只当兵才不过几个月的家伙可能就和自己的小队走失了。拉开散兵线的小队刚冲到了半山坡,突然就从山顶上的一块巨石后蹿出一道火苗,接着便听到“哒哒哒哒哒哒”的机枪扫射声声,冲在前面的几个士兵应声而倒,心中大惊的吉良相城想要就地趴下,却被身侧的野山俊强行拉着继续向上移动。
“不要怕,他们的机枪打的是扫射,也就是说并没有确定我们的位置,刚才那几个中弹的只是运气太差。”野山俊贴着吉良相城的耳光不住的喊叫道,试图帮助自己的这个小同乡摆脱心中的恐惧。“吉良,记住我说的,一定要牢牢的跟着我。”拉着吉良相城向上移动到了一道浅沟的时候,野山俊终于松手放开吉良相城,自己也趴伏在浅沟里小心的观察着前面。
来自山顶的火力很是强悍,整个小队都被来自山顶的火力压的抬不起头来,脸上被流弹擦出一道血痕的曹长森田同样缩躲在一个低洼处,正用拳头砸地的骂道,“八嘎,这些该死的支那人,用我们的机枪打我们,这帮害死的的,等我上去了,一定要亲手砍下他们的脑袋。”森田接连组织几次火力压制都没有成功,急得一个劲搓手却没有办法。
被日军围堵在山顶上的正是唐城的直属连,那日利用山林间的河道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