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厂的位置在台江东北角,和北线尾岛顶端的鹿耳门隔海相对,属于台江最偏僻的角落。
无论是后世的仿古木船,竞赛帆船还是钢壳渔船,穿越众没人造过。没办法,眼下人口基数还是太少:曹董每个月会不定时送来几个到十几个不等的新人,有时一个都没有,所以截至1628年3月,崇祯元年,穿越众的总人数只有170人。
这里面唯一一位之前的工作和造船沾点边的,是在十万吨船坞里给油轮装管路的......人家现在在窑区过得很好,一听造船就摇头,说不喜欢。
好吧,有钱难买人乐意,干工作最重要是兴趣,所以第二轮网上招聘,乔正泰这位对木帆船最有“理论研究”的人就当选了。
通过键盘舌战群丑,乔正泰这个前山地车厂的技术员,成功在所有人面前展示出自己对风帆战舰时代的了解。在一个没有搜索引擎的局域网里,大部分人原形毕露,而随时能说出各种17世纪风帆战舰的参数的乔正泰,就这样成了船厂厂长。
乔正泰走马上任后,由于船厂关注度比较高,所以各类资源的调集还是很方便的。
首先是人:大号嘴炮既然选出来了,小号嘴炮们也就不用再争,五六个平时就喜欢风帆战舰的穿越众一并跑来船厂栖身。
所有穿越众目前下辖的劳力,不分种族职业,只要和造船沾过边的,一律调派到船厂,这中间有个荷兰木匠是重点:老科勒。
老科勒是商馆之战的俘虏,当时只有他和另外一个木匠被安排到窑区的木工棚上班,其他俘虏都去修地球了。后来所有活下来的俘虏已经跟随彼得·奴易兹返回巴达维亚,而老科勒和另外一个荷兰木匠由于比较重要,所以被穿越众秘密扣留下来。
事实上老科勒也不想离开这里。
老科勒并不是荷兰人,他有着一头淡金色的头发和一张硬朗的脸庞。出身于巴伐利亚乡下一个厨师家庭的老科勒,现在已经是满脸皱纹,但他只有34岁。当然,在这个时代,34岁满脸皱纹是中产以下的标配,不分国籍。
老科勒在窑区见到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东西:无所不能的机器,精确到毫米的量具,没有一丝差别的成品,50个受到必死伤势{在他眼中},过些天又来上班的人。
......其他的荷兰俘虏们认为这里是地狱,而老科勒,这个17世纪的工匠,他坚定地认为这里是天堂。
能在海上维修夹板船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老科勒被发配到木工棚后,很快就混成班长,每天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辱骂学徒——他当年就是这么学出来的。
当有一天老科勒终于搞清楚:让台锯动起来的神秘力量,来自于那台叫做“发电机”的奇怪机器后,他冷静得向木料厂厂长提出了一个要求:入籍。
“我已经老了,老到或许下一趟航行就会病死,然后被扔下海。所以,我在此郑重请求加入你们的王国,我知道,只有这样,才有机会学习到那些神秘的知识。”
木料厂长曾荣听完老科勒的要求后哭笑不得——皇帝有没有还两说呢,移民局哪辈子成立鬼才知道。
所以曾荣当时只能对手下黄毛大将做出承诺:你的条件不错,努力一下肯定将来肯定能混到工程师头衔,嗯,等移民局成立,第一个就给你申报。现在嘛,你就暂时拿个绿卡,算是白皮黄心,可以边学习边工作......不过学习知识的代价,就是从今以后禁止和同胞接触......汝今能持否?
老科勒神色肃穆的以上帝为名当场发下誓言,发誓身在曹营心在曹......然后曾荣去新开张的情报局给老科勒报备一下之后,拿着绿卡的老科勒就算正式投奔光明啦。
现如今被一纸调令召唤到造船厂的老科勒,依旧很牛逼——另外一个荷兰木匠前些天病死了,老科勒现在是独苗。
乔正泰当然对老科勒也比较看重:无论穿越众手里有多少船舶的详细资料,最终还是要理论联系实际,从一块船板,一根铁钉开始,一点点积累经验,学习,改进。而曾经在17世纪全球最繁华的阿姆斯特丹港口干过十年船工的老科勒,无疑是台江船厂成立初期的骨干人物。
除老科勒以外,其余明人船工里倒是没有什么大匠,只有几个小工,能单独扛起一艘中式沙船工程的人物没有。好在船厂只是初建,未来有足够时间搜罗工匠,培训新人。
当前最重要的工程是码头,接下来会有一两个小型船坞,至于造船,小艇是唯一选择。两三个人就能操作的小艇,连船坞都不用,沙滩上直接开整......定个小目标,造它三五十艘练个手先。
乔正泰这种按部就班的规划,急坏了成天想开战列舰出去兜一圈的海军众。这帮自封的船厂监理最近没事就跑来晃悠,指手画脚不厌其烦,以穆龙城为首的装逼党人,还频频要和乔正泰探讨80炮战列舰的必要性......
穿越众的船厂,就是在这种局面下开始孵化的:滑溜的滩涂上大部分人在挖沙子建码头,少部分人在一个黄毛的怒吼下,笨拙的给新舢板搭建围架......
看着眼前忙乱的景象,乔正泰不禁摇摇头——任重道远啊,哪怕自己准备了n种适合穿越势力的高大上船型,现在看看这些连围架都搭不顺溜的船工......现实和梦想的差距就是这么大,实在令人沮丧。
......
总得来说,眼下大员附近新开张的几处工地,除了土建还是土建,挖泥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