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唐寅的脸上满带诚恳之色,随即站了起来,重新又拜倒下去道:“恩师若有办法,能否设法营救徐经?”
他确实是没有门路了。
本来他就是外乡人,即便中了贡生,在这里京师里也没有任何根基,于是思来想去,恩师不是南和伯之子吗?而且现在在詹事府里职事,或许……恩师有办法?
说着,他眼眶微红,目露恳求之色。
方继藩忍不住在心里想,小唐还是个挺讲义气的人,倒是和欧阳志三人一样。
于是乎,方继藩不由有些飘飘然起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为何自己的门生都这样讲义气,这是因为我方继藩义薄云天啊。
不过……
营救徐经,你特么的逗我?
但凡是科举的弊案,这么大的事,在没有查明之前,几乎是谁碰谁死,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讲,小唐这是被自己揍傻了吧,还真以为自己可以吓尿一个顺天府的都头,就可以跑去锦衣卫,影响科举弊案。
方继藩还没二到这种程度,其实身为南和伯子,羽林卫总旗官,金腰带的获得者,尚方宝剑的持有人,方继藩心如明镜,什么事可以闹,什么事是绝对不可触碰的。
“好,为师设法营救试一试,不过……此事要保密。”
方继藩一口答应下来。
唐寅倒是一呆,震惊地看着方继藩,恩师……答应了!
他满脸感激之色,连忙小米啄米似地点头,不禁哽咽道:“多谢恩师,恩师恩重如山,学生粉身碎骨,亦难报万一,若是徐兄能得以活命,到时一定让他来谢恩师的救命之恩。”
方继藩噢了一声,心里却在想,这个时候,一定是所有人都认为徐经必死无疑。
毕竟,徐经已经认罪了,程敏政虽然抵死不认,可锦衣卫已经掌握了二人金钱往来的证据。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这既是御批的案子,锦衣卫又出了手,证据确凿下,这程敏政和徐经唯一的下场,就是拉到菜市口里一刀两断了,若是运气再差一些,怕是抄家也有可能的。
可方继藩却知道,弘治皇帝并没有不分青红皂白,而是仔细地比对过口供和证据,最后又让李东阳去彻查此事。
最终的结果,此案成了糊涂案,因为没有铁证,弘治皇帝最终只是取消了徐经的贡生资格,不允许他继续参加科举,放出了诏狱。
所以……方继藩自然满口答应下来,等将来徐经出来了,谁知道这里头有没有方继藩营救的功劳呢?反正这等斡旋营救的事,本来就秘而不宣,自己到底有没有暗中营救,只有天知道。
等有朝一日,徐经被打断了几根肋骨,从诏狱里出来,在唐寅的心里,这自然是恩师设法营救的结果。
这样贪天之功,好像是有点不厚道。不过为了树立为师无所不能的形象,似乎也只好如此了。
方继藩拍着胸脯道:“小唐,你放心便是,这件事,包在为师身上了。”
唐寅瞬间的热泪盈眶,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对恩师一定有许多的误会,恩师竟是如此豪爽之人,那些坊间流言,真是不足为信。
于是他感激地垂泪再拜:“恩师,学生……学生感激不尽。”
欧阳志三人却都木着脸,依旧还是呆鸡的模样,他们心里认为,恩师是有些冒失了,这么大的事,如何营救?
只不过,恩师无论做多么不靠谱的事,他们也早就习以为常,并不觉得奇怪了。
此时,只听方继藩道:“邓健……邓健……”
邓健便冲进来道:“小人在。”
“去。”方继藩起身道:“和小唐去客栈一趟,将他行礼一齐搬来,让杨管事去收拾一个屋子,还有,小唐是个有才情的人,给他都预备一些笔墨纸砚。”
杨管事一直都在外头候着,听到唐伯虎一口一个恩师叫得亲热,也不由无言,此后又听到少爷要去设法营救徐经,不禁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时听方继藩道:“时候不早,我该去詹事府当值了。”
见少爷自堂中出来,杨管事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方继藩便回眸道:“杨管事,有事?”
“有。”杨管事脸色凝重,尽量地压低声音道:“少爷,那徐经所犯的事,不比寻常,历朝历代,但凡牵涉到了科举弊案,都是必死无疑,丝毫没有商量余地的。少爷万万不可糊涂啊,营救这种事,少爷怎么可以随意答应呢?还请少爷三思,依学生看,现在徐经已经供认不讳,锦衣卫又掌握了铁证,单凭这个,就足够使徐经万劫不复了。退一万步,倘若当真有什么冤枉,可科举舞弊,历来是宁可错杀,也决不可放过的……”
“噢……”方继藩只是淡淡然地颔首点头:“知道了。”
说罢,方继藩便脚步匆匆的扬长而去。
杨管事来不及再多劝说,也只能失魂落魄地目送着少爷离开。
………………
这一大清早,雪絮纷飞,似乎整个大地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到处都是冷飕飕的。
可卯时还未到,天才蒙蒙亮,弘治皇帝的圣驾便到了詹事府。
昨天夜里,他因科举弊案的事,想了足足一夜,程敏政也算是自己信重的大臣,可万万料不到,竟牵涉到了科举的弊案。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锦衣卫都指挥使牟斌就已将口供送来了,还有许多相关的证据。
一看这些证据,弘治皇帝震怒,当场就拍了案牍,骂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