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黍最后一句点出了齐国的被动,这是一个被诸人嫌弃的国家。三国大军撤离时,齐国不但奉上厚币,还要封几座城邑给各国将率,然而熊荆拒绝,其他人也只好跟着拒绝。外交上的被动使得齐国对公主出嫁寄予厚望,没想到楚王虽与各国公主成婚,人却住到宫外去了,嫁女这条路暂时也走不通。
昭黍这是提供另一条路。妫可嘉真要能产下子嗣,齐楚邦交必将改观。但这也有可能成为赵人的筹码,齐国迫使楚王告庙合床,真正合床不是妫可嘉而将是王后赢南。
田升是很嫩,政治上没有历练,但齐国正朝的邑大夫们一点也不嫩。赵人什么德行他们早已领教,这可是一个在城破族亡之际还能瞬间翻盘的氏族。奈何实力不如秦人,论毒辣论狠毒,秦人是望尘莫及。齐国如果假意出兵相迫,惹恼楚王的同时还为赵人作嫁。
唯一可虑是昭黍这些人对楚国正朝的影响。王翦率领的秦军一直在濮阳、薛陵驻扎,假如秦国真的再攻齐国,昭黍这些人趁机落井下石,齐国的情况只会更坏。若他能和蓝奢、东野固诸敖在正朝上帮齐国说话,对齐国未必不是一大助力。
田升将昭黍之言传回临淄,临淄朝议了两日终有了定策。两日后便是告庙,这一天视朝后熊荆没有出城,他穿上了祭祀先祖先君的冕服,带着赢南诸女前往太庙相告。赵妃早命人在太庙堂奥间准备,昏暗的太庙大廷,帷帐下的祭台列着一排排神主,在攻尹的指示下,赢南捧着祭菜对着熊元的神主拜道:“赢姓来妇,敢奠嘉菜于先王。”
“姬姓\妫姓\驺姓\巴姓\来妇,敢奠嘉菜于先王。”诸女是夫人,她们跟着赢南祭拜。
听着她们的声音,熊荆咬紧着嘴唇,他一直希望芈玹在这里奉着祭菜对父王祭拜,说‘芈姓来妇,敢奠嘉菜于先王’。黄泉下的父王闻言一定会大吃一惊吧。他还想告诉父王他马上就有王孙了,今年援夕之月芈玹将产下楚国的王长子。
小时候对父亲是崇拜,长大后对父亲是叛逆,成了家对父亲是体谅,过世了对父亲却是悔憾。熊荆对后世的父亲渐渐开始体谅,对这一世的父王则是深深的遗憾。
很多时候他不想为王,宁愿一辈子做太子或是做一名王子,如此天塌下来还有一个人顶着。他能无忧无虑的在父王膝下承欢,听着他的夸奖,看着他因为自己高兴;还能再一次‘叛逆’,然后等着他痛揍,再看老家伙怎么收拾自己闯出来的祸事。可惜,这一切只能在梦中。他还没有被父王夸奖,还没来得及叛逆闯祸,父王便薨了。
“王兄……”熊荆想着父王,想念他的音容笑貌,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身边的熊悍虽不到加冠的年龄,但已可以进入太庙助祭。燎火下看着王兄流泪,禁不住发问。
“王兄哀思父王而已。”熊荆眼泪越擦越多,他也不清楚自己今日为何如此伤感。
“恩。”熊悍名不副实,一点也不悍,长相性子都有些像李妃,比较娘。熊荆一流泪,他也跟着流泪,最后又抱着熊荆大哭起来。
告庙是新嫁之妇告庙,这是喜事,然而两兄弟呜呜的哭声让喜庆的场面有些尴尬。老朽的攻尹,太庙里的攻人都说这是大王哀思先王才悲伤,他们也跟着呜呜哭泣起来。
一时间太庙内全是哭声,赢南等人不知所措。以为是儿子故意为之的赵妃走到熊荆身侧说道:“大王哀思先王可也,然黄昏后当行合床之礼,此乃国事,万不可懈怠。”
告庙本就在黄昏时分,告庙结束就是合床之礼。羊肠衣避孕失败,熊荆不想和谁合床。他止住哭泣道:“孩儿哀思父王,无心合床。”
“大王既已加冠,又岂能效小儿之状?”赵妃脸若寒霜,她猜到儿子会故意找借口不合床,却没想到是这种借口。
“禀母后,孩儿今日哀思父王,无心合床。”熊荆这一次是正式相揖,无半点虚言。
“与诸国联姻事关楚国社稷,你岂能、岂能……”赵妃气得说不出话。儿子越长大越不听话,她这个做母后的操碎了心。
“臣闻之,天地不合,万物不胜,大王若无子嗣,何以立万世之嗣?”孔谦身为太傅,人也在太庙,他见熊荆找了一个不好反驳的借口,故如此相劝。
“若无父王,又怎会有寡人?”熊荆反问。“太傅何以知寡人无有子嗣?”
散朝后如果天气不错,熊荆会带着芈玹在扬水岸边散步。春夏衣薄,又有陆离镜,芈玹的肚子有多大全天下人都知道。熊荆的语气不免带着‘有子万事足语’的骄傲,仿佛是在宣告自己必然胜利,敌方已经失败。
“大王如此,与出妻何异?”宋玉说话并不强硬,只提及这样做的后果。“楚秦战事未歇,出妻乃作法自毙之举,如此大楚社稷何存?!”
宋玉悲呛,话说完他跪地大拜祭台,对熊元的神主连连叩首,脑袋砸的地板咚咚直响。此情此景,鹖冠子也揖向熊荆:“请大王三思。”
“我正三思父王。合床之事,他日再议。”熊荆说着话,接着就出大廷而去,一干人看着他离开目瞪口呆。赵妃急道:“大王何往?止!止!!”
“禀母后,告庙已毕,孩儿当沐浴更衣,哀思父王。”熊荆这时已走到堂奥,闻言转身相答,然后头也不回的去了。
告庙之后的合床,这已是周礼的模糊地带。依周礼,告庙是大婚的最后一步,行完这一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