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先前那个缩在她怀里喃喃自语的小女孩,判若两人。
她总是能够出人意外。
理智告诉他,他该拒绝她,他该二话不说带她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她说的话让他无法忽视。
他深深看进她的眼睛里,“寒玉。你确定吗?”
她毫不退缩地回视他,笑得灿烂,“我确定。”
“不如……我让人送你去江都,我留下来治病。可好?”他跟她做随后的商量。
“不好。”她毫不犹豫的拒绝,歪着头像个小女孩般,倔强而调皮的反问道,“你是在嫌我没用么?”
他不由得笑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也笑了,“我知道,临渊,我要和你一起。”
我要和你一起。
多年之后,临渊依然会想起这句话来。
明明是无比平凡的一句话,她微微歪着头说起来。那么的与众不同。
那么笃定而坚决的语气,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勇气,夹杂着浓浓的生死与共的无畏和无与伦比的信任。
这种信任,让他无法拒绝。
也不想拒绝。
城门在当日下午重新关闭,镇江仍然是一座孤城。被隔离于其他城池之外。
不同的是,那日之后,城里的死亡之火,忽然停了。
城里不再火光滔天,官府不知受了什么指令,竟然不再焚城。
城里依然倒处是呻吟声,到处是将死之人。病痛依然折磨着无辜的百姓。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不用再整日提心吊胆地躲避官兵。
城里唯一的两家医馆幸免于被焚之难,而它们的主人早已弃城而去。
这是个好事儿。
两人清扫了医馆,又在周围围起棚子。
接着竟然来了小队的官兵,帮着将病人抬进棚子,规整的躺下。
那些小兵不多说话,脸上有对病人的嫌弃。但都敢怒不敢言。
他们自动自发的替两人做事,不跟两人说话,但眉眼间却是极为尊敬的。
寒玉不由得奇怪,这是什么情况?
临渊笑而不语,道。“估计太守大人良心发现了吧。”
寒玉竟然信了,叹息人性本善之余,还将临渊教她做的防毒面罩给小兵分发了。
众士兵本来害怕被传染,如今有了这东西,做事果然利索多了。
刚开始还以为这样做会遭到官府阻挠,现在得到了默许,甚至支持,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城里余下的病人很快被齐聚在医馆周围的棚子里,零零总总竟有几千人。
一时间惨嚎一片,让人压力倍增。
士兵自觉地从寒玉手中接下为病人清理卫生,并用药水擦身的繁杂工作。
患者的卫生得到改善,病情似乎有所缓和,体外的恶臭减轻了些。
二人没日没夜的研究病情,配方。
寒玉原本跟临渊学过一些,自己也曾看过一些医术,但多是治疗日常小病的配方,并且不曾经过实践的锤炼,她的工作多是替临渊抓药配药记药方。
临渊忙起来的时候,一言不发,药方一张接一张的写,一张接一张的扔。
寒玉便将这些药方一一收拾统计,检查是否有明显的纰漏,然后照方配好试用药。
临渊思索的时候,她便在医馆的医书中搜寻,试图需找有用的信息。
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临渊是个极为认真负责的人,每每药熬好之后,便要亲自尝药,看是否有不良反应。
这个举措让人十分担忧,偏偏他怎样也不肯让人代劳。
好在临渊本来医术了得,倒也没出过什么纰漏。
药水一碗碗,一类类按照病情的缓急被连续不断的端进棚子。
第二天晚上,众人咳嗽的症状得到缓解,四周不再咳嗽声骤起,大多数人已经能够睡着。
士兵看二人的眼神变得越发崇敬起来,但凡有点小事,立马自觉自愿的做了,生怕累倒了“救命菩萨”。
第三天晚上,病人的呼吸道开始痊愈,不再咳嗽,高热减退,神志渐渐清晰,不再呓语。
然而好景不长,病情的控制很快到了瓶颈。
卡在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