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回过神来,非常狗腿地看了他一眼,“我原来遇到高人了。”
他一听,笑出声来,“我看起来很差,让你这么吃惊?或者名声很重要?”
“不,”我很坚定地摇头,“能够一直坚定不移地学习,不为名利,潜心研究,多年如一日,这才是最难得,也最值得尊敬的。”
“是吗?”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即使只是为了打发寂寞,或者怀念一个人?”
“无论如何,他让你进步了不是吗?我见过很多采取消极方式的人,他们最终变得堕落,一无是处。”
“是,那么你呢?”他端起一杯茶水轻轻啜了一口,抬眼看我,“到我这里学琴,也是为了一个人吗?”
我一愣,低头,惆怅渐渐浮上心头。每个人在安慰别人的时候都可以口若悬河,而事情到自己身上,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良久,我抬起头,有些逞强地看着他,“如果我说,只是因为兴趣,你会信吗?”
他摇了摇头。
“是的,”我颓败地道,“或许可以把兴趣也加上,再或许,再加上生存。”
他听到最后一条的时候明显的一愣。
我沮丧地低下头,良久,抬起头,讪讪道,“我今天……还有事……”
他神色有些复杂,“对不起。”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可是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一颗下来,我以为这是我到江府来第一次流泪。第一次,莫名其妙的流泪。
“没关系。”我手忙脚乱的站起来,“这又不是你的错。”
他也站起来,似乎因为我的眼泪有些无措,我连忙用手擦了擦,“我先回去了。”
他连忙跟上来,“你明天还会来吗?”
我忽然又有些欣喜,“我还可以来吗?”
他轻笑了一下,“你还想再次失约吗?”
我破涕为笑,吸了吸鼻子,“知道了。”
“等等,”他从桌旁拿出两样东西,“这是帮你配的药,我又加入了几味药草,还有这个,是给你备好的茶。铁观音对身体也很好,你泡着喝,顺便细细品茗。”说到最后还真有几分训戒的样子。
我接过东西,抿着嘴笑了笑,“这个铁观音,对我来说还真是稀奇的东西。”
我没有说谢谢,这个人给我的温暖,又何止是这一包茶和药,感激之情又何止一声谢谢可以道尽?
他笑了笑没答话,一路把我送出来,“从明天起,我会每天让你品一种茶,每个月教你一件乐器,你也该多看些书。这样下去,你的兴趣,还有其他的那些初衷应该都没有辜负吧。”
我抬头看他,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他并不看我,仍是淡淡地笑着,“你不必这样看我,其实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我应该谢谢你也说不定。”
我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已经停住脚步,“你去吧,明天我在这里等你,以后我就不会让你这么早回去了,小懒虫。”
我听到他这么好笑的说话,瘪了瘪嘴唇,笑了。以前博文就是这么叫我的。只是他加了一个小字,让我觉得他是个大人,我是个孩子。
我做了个鬼脸,提着东西跑了。
跑得很远了,我回过头,看见拱桥上的那个人,隐隐戳戳的在柳枝间,长身玉立,他的脸上暖暖的开出花来。我冲他挥了挥手,蹦蹦跳跳的走了。
其实我,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回到落雨阁的时候还早,大约是下午的样子,太阳微微有些偏西,不过余温还是在的。
屋子里什么都没变,门还是栓得好好的,茶点原封不动的摆在桌子上。小秋在院子里打瞌睡,小夏在一旁刺绣,月儿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坐在一边发呆。
心里的事情了结了,从明天起我就不会再过那种无所事事的生活了。眼前的一切让心里充满了满足感,这是我到江府之后第一次这么满足。
我把床边那个小木箱翻出来仔细把里面的东西看了一遍,虽然偶尔还是会有感伤,但是似乎找到了出口,我似乎觉得自己找到把这种记忆延续下去的方式了,而不是一直只能靠它缅怀。
然后我收好东西出了屋子,小夏首先发现我走了出来,叫嚷着把另外两个人拉回神来。
我大步走到几个小丫头旁边,喜气洋洋地道:“今天我要给大家下厨。”
“啊?”小秋尚睁着迷蒙的眼睛回不过神来,“夫人,原来你笑起来是这样啊。”
“夫人,你这两个小酒窝这么深,这么好看啊?!”小夏也跟着傻道。
我一阵无语,最后把求救的目光看向月儿,“我不是每天都笑吗?”
月儿非常同情的点了点头,小夏小秋马上抢过去,“夫人,你那能叫笑吗?”
“你看看,月儿姐,你看看夫人现在笑得多好看。”
于是月儿也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哎,这几个小丫头今天是不是集体傻了。
“好了,跟我去厨房,”我开心的在前面带路,“我们一起去做饭,我要请你们吃好吃的。”
几个小丫头不忘在后面叽叽喳喳,“夫人,你连饭都不会吃,还会煮好吃的啊。”
哎,我不过是吃得少点。
“夫人,现在离吃晚饭还早啊。”
哎,你们夫人我可是还没吃午饭。
“夫人,你今天怎么那么开心啊?”
“夫人,是不是只要你看书的时候我们不去打扰你,你就会这么开心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