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正元年开始,北满州便依据和朝廷签订的合约,从上海沿江而上直至武汉,成了十余个贸易区,合称江南贸易区。这个贸易区成立的初衷,是为了方便北满州采购江南原料物资,同时在内陆投资建厂,兴建工业设施,以潜移默化的方式改变江南民风。这个想法是非常好的,但是江南贸易区却一直半死不活,不但没有促进两边民间交流,还极大的加深了两边的矛盾。
曾经的蒙东开拓者徐有福,是如今为数不多,全部家业都在江南贸易区的中华帝国商人,也是双边民间仇恨的积极传播者。曾经的徐有福在蒙东有着不小的家业,地面和人头都很熟,算不上富豪,也是北满州地面上的小款爷。可是如今他已经开始喝粥了,不但欠着银行的贷款,私人的债务也不少,若不是乌力吉等蒙古老朋友时常接济他,又从来不要他还钱,徐有福早就跳了长江了。
中正元年贸易区开始兴办的时候,徐有福认为自己的时运又来了,他可以像当初开进蒙东一样,再去江南开拓一份产业。把自己在蒙东和吉林的产业都变卖了之后,徐有福带着大笔的资金下了江南。小时候徐有福就听老辈说过,湖广数天下足,江南富庶甲天下,所以他一直认为江南是一片黄金遍地的沃土。
徐有福刚到江南的时候,也的确不错,这边人口稠密,土地肥沃,的确是一个殖产兴业的好地方。徐有福不敢太过深入,便在宁波置办了铺面,开起了自己的买卖。他是干杂货起家的,所以一进江南他还是以杂货为主。辽南的海产、水果罐头,长春的膨化零食、吉林的火柴、煤油灯、海城的炉子、工具,长春的方便面、胶鞋,各类满洲货销路属实是不错。
卖杂货赚了钱的徐有福,开始在宁波买房置地,他要重建那个他熟悉的蒙东小镇,把镇子里的旅馆、快餐店都搬过来。一年时间,徐有福就成了宁波的头面人物,人送外号徐通街,因为他整整买下了一条大街。徐有福志得意满,想让宁波的乡亲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满洲工业文明。他从本土找来了工程队,挽起袖子便开始在宁波破土动工,准备盖起宁波第一座五层高楼,然后他就倒了霉了。
“你这大兴土木太过了!徐老板,财不露白,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吗?”宁波府衙的班头带着一大帮人在徐有福的餐馆里白吃了一顿之后,一边剔牙一边斜着眼睛说话。
“范头,我这哪是露富啊!就是盖个小楼,装点个门面,将来大伙儿打尖住店也方便不是!”徐有福陪着笑脸,他也是没办法,这个地方不是蒙东,没有满洲的警察罩着他。
贸易区的条约签的有些小问题,满洲商人只是有进入沿江地域采买经商的权利,并没有其他的特权,当地的治权依旧归大清朝廷。所以徐有福等一大批商人,都不得不面对大清的官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清南方的官吏,连洋人的竹杠都敢敲,何况是一样肤色的满洲人,在赚小钱方面,他们可是非常一视同仁的。
“这房子盖的太高了,挡了后面一个巷子的阳光,人家都来我这告状了,你还是别盖了!远亲不如近邻,何苦来得罪邻居呢!”范班头脸上的肌肉轻微抖了抖,等着徐有福给出的价码。
“这个……范头,您帮忙多担待吧!我们做点小生意不容易!”徐有福拿了足足十两银子出来,塞在了范头的袖子里。
“嗨!都是街面上的熟人,您客气了!这邻里间呀!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我去劝劝也就是了!”范班头收了银子,笑嘻嘻的去了。
送走了范班头,徐有福又迎来了蒋经历,然后是陈知事,再后来是刘主簿,反正就是以各种借口不停的来收钱。徐有福花了够卖一座院子的钱,终于把一群牛鬼蛇神都给打发了,他一个做生意的人,但求和气生财而已。好容易把宾馆、酒楼一体的宁波大酒店给盖了起来,徐有福以为终于见亮了,却不想一个更大的坑在等着他。
酒楼开业的当天下午,一群如狼似虎的差役冲进了酒店,抄没了前台的所有现金后,直接把徐有福抓紧了宁波府的大牢。不仅人被抓了,徐有福的宁波大酒店也被宁波府衙给封了,盖着宁波知府打印的封条一贴,牢里的徐有福只能开业大急。家里人使了不少的银子,也没能把徐有福给捞出来,因为这次找他麻烦的不是别人,正是宁波知府钱铭基大人。
“你一外来商贾,何以敢擅用宁波之名?区区商贾,竟然敢楼高五仗,不知僭越该当论死吗?”钱铭基大人非常给徐有福面子,直接给他来了一个三堂会审,声色俱厉差点没把徐有福吓出病来。
“我……这……”徐有福结结巴巴,两句正话都回答不了。
“区区商贾竟然敢在本府面前自称我,实在是胆大至极,不予严惩,何以儆效尤?”钱大人不断的挑着徐有福的毛病。
徐有福回不了话,自然一切都由着钱大人说,一审之后便直接问了他一个斩监候,而且还要籍没家产。当然了钱大人也不是傻子,他也知道北满州不好惹,哪里会真的杀徐有福,不过是吓唬人而已,不然他早就给徐有福用刑了。籍没家产,钱大人做的到是十分利索,当天就抄了徐有福在宁波的所有产业,狠狠的发了一笔横财。徐家人从吉林老家紧急调了钱过来,才把徐有福从知府衙门赎了出来,所谓斩监候什么的,也就不了了之了。
好容易出了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