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汉城内....
都承旨(朝鲜的一种官名)金府,金尚宪正在接待明朝的一名官员,正是使臣之一的姜曰广。
“姜大人,真是没有想到,自京师一别,,这才一年多一点,这么短的时间里,你我二人居然这么快就相见了。不到两年的时间,不管是主国大明,还是我朝鲜,都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世事多变,不禁令人唏嘘啊~!”
金尚宪颇为感慨地说完这番话之时,人已经坐了下来,看着旁边的姜曰广,不等对方作出回应,再次开口了。
“姜大人,打开天窗说亮,本官也知道您此行的目的,可是....”
金尚宪忽然话语一顿,故作一副为难之色,迟疑了一下,颇有推心置腹地说道:“仅仅是皇上的一句话,就要我王答应那个条件,近乎于苛刻的要求,让朝鲜派大军,独自出兵建州,对建奴宣战,恐怕我王很难答应啊。而且,就算是最终答应了,也是心有余力而力不足。”
“金兄...”
姜曰广张了张嘴,刚吐两个字,却又被金尚宪给打断了。
“姜兄,来到朝鲜,已有数日,想必你也有所了解,金某前年出使宗主国,进行朝拜之时,还在大明的京师,朝鲜发生了‘丁卯胡乱’,国力遭到重创,损失惨重,若不是我王暂避于江华岛,可就...唉....”
姜曰广微微皱眉,一时弄不懂金尚宪了,不明白对方叨叨了这么多,究竟想说什么?
“而且,如今的朝鲜,可谓是积贫积弱,国力日衰,民生凋敝,土地兼并极其严重,《大同法》极难实施,由原来的江原道、忠清道和全罗道,变成了只能在京畿道实施。”
“即便是先前的请求,希望与宗主国组成联军,共伐建奴,所出的兵力也极其有限,能够有一万人,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毕竟,想必姜兄你也能理解,国内总要留下一部分兵力,维稳的同时,也要拱卫京畿的安全,保卫我王。”
这一刻,姜曰广心中一动,忽然明白了,金尚宪说了这么多,究竟想干什么,根本就是在为朝鲜争取更多的利益,少出兵,甚至于不出兵,在一旁摇旗呐喊就行。
想通了这一点,姜曰广微微一笑,并未立即作出回应,而是忽然转移了话题。
“金兄,既然你这么痛快,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据在下所知,仁祖反正之后,朝鲜王尤其重视军事,登基之后,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更是组建了两支新军。”
说到这里,姜曰广语速稍稍放缓,语气变得颇为凄凉和同情了起来。
“当然,贵国经历过‘丁卯之乱’后,兵力折损了不少,国力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创伤,但是,朝鲜王并未放弃强军之路,尤其重视火器,每年更是从日本购买了不少鸟铳,装备于军中。而且,单单是朝鲜国内,每年就能制造一千柄鸟铳。”
“恐怕,以朝鲜军目前的实力,仅就火器的普及程度,丝毫不逊色大明的军队,战斗力一点都不比鞑子弱多少。”
“何况,早年之时,朝鲜王就有凌云壮志,扬言要亲征建奴,灭了后金,现在不过是让朝鲜对建奴宣战,出一些兵力,骚扰一下建奴的边境,劫掠一番,不知贵国又为何如此推脱呢?迟迟不肯答应我皇的要求?”
此刻,金尚宪心神震动,心里早就翻起了惊天骇浪,但还是故作一副平静之色,却在暗自猜测,想到了许多。
姜曰广居然如此了解朝鲜,尤其是军事方面,不得不让人心惊,为之忌惮。关于鸟铳军队,绝对是朝鲜的最高机密,机密中的机密,然而,对方就这么知道了,了解的不仅清楚,还很细致。
鸟铳军队的走漏,究竟是朝野官员的行为,为了讨好大明官员,而故意告诉的,还是大明在朝鲜的间谍而为?
若是前者的话,情况还好一些,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只需追查相关官员的责任,加强保密即可。
可是,若是后面的一种情况,事情就非常严重,足见大明在朝鲜构建的情报系统之强,情报人员已经渗透到朝鲜的各个角落,分布于各个衙门。
换句话讲,也就是说,对于大明这个宗主国而言,朝鲜没有什么秘密。
只是这么想想,就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一时间,金尚宪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而姜曰广彻底掌握了这场谈判的主动权,以势压人。
与此同时,领议政府,大厅之上,作为朝鲜的宰相,类似于大明内阁首辅的存在,金鎏正在招待着王梦尹,尽管后者只是大明的一个大理寺少卿,正四品的官职。
然而,即便是两者的官阶相差悬殊,金鎏乃是正一品,但金鎏却没有丝毫的官架子,显得很是随和,将王梦尹看成平级论交,仅此一点,足可见大明在朝鲜的影响力。
最为关键的,不管是金尚宪与姜曰广的交谈,还是此时的金鎏和王梦尹,全都是一口的汉语,尽管朝鲜早就有了自己的语言,将近一百九十年。
在朝鲜国,汉语绝对是一流的官方语言,每个士大夫和官员必须掌握的,而朝鲜的本国语言,朝鲜语却只是二流语言,大多时候都是在普通百姓之间使用。
“金大人,关于我皇的提议,不知朝鲜王考虑得怎么样了?”
问这话之时,王梦尹的神情有一些倨傲,丝毫不将金鎏这位朝鲜领议政放在眼里,不等对方做出回应,进而语带咄咄逼人之势,看似提醒地继续说道:“这已经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