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都打听过了,那个叫仲逸的小提举早就回来了,可现在……”。
院子一角不远处,一件硕大的房间中,一名管家模样的人向陈覃说道:“可是,他们现在竟然开始下棋去了……”。
哼,一个小小的从五品提举,不知天高地厚……。
这位昔日的户部侍郎怒气邹增,一脸不悦的说了一句:“他这摆明就是不给老夫面子,公然要唱对台戏了”。
户部是什么地方?号称朝廷的粮库、钱袋子,管着田产税赋人口,一个户部侍郎那是何等的威风?
若不是因为告老还乡,岂能受的了这鸟气?
“老爷,要不要给布政司或按察司的人打个招呼,他一个小小的从五品提举,不信还能反天不成了?”。
那管家弓着腰,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儿,嘴巴都有些歪了:“还有那个新来的什么同提举,好像叫杨尽洺,自恃是都察院来的,更是将老爷不放在眼里……”。
说到都察院,陈覃不由的一怔。
说起都察院,他就不由的想到文博远,这可是自己的死对头啊:早在做户部侍郎时,这个老御史就向朝廷参过他们户部好几本,其中也有直指陈覃这个户部侍郎的。
可以说陈覃现在能告老还乡,其中还有文博远的功劳。
好在是离开了京城,但这本不是陈覃的本意,若不是想躲避麻烦,自己才不会再皇帝面前苦口婆心、搜肠刮肚的说了半天叶落归根、怀念故土之类的感人之词。
程默猜得没错,说起这个陈覃时,杨尽洺的气便不打一处来,这里边果然是有故事的。
“就这一盏茶的功夫,若是他们还不来见老夫,我们这便回府”。
举着茶杯,陈覃算是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下次,若是他仲逸想来我们府上,看他是如何能进的来?”。
那管家立刻会意,不由的上前巴结了一句:“趴着来,到时还要看老爷的脸色,嘻嘻……”。
“好好,果真精彩,杨大人赢一局,蔡大人赢一局,一平啦”。
不知喝了几盏茶的功夫,程默酒壶里酒早就见底儿了,终于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这二人的棋艺确实厉害,仅从时间上来看就能看出一二。
程默不甚懂棋艺,但看的久了便得出一个门道:时间下的越久,棋艺便越高,完全以时间长短论输赢。
这个结局很是精彩,甚至超过了棋艺本身。
仲大人,那位昔日的户部侍郎大人——走了。
肖大可进来的时候,脸上还是有那么一些幸灾乐祸的感觉:“看到他那气氛而又无奈,同时又有些狼狈、灰溜溜的样子……别提多解气了”。
“呵呵呵,……”,说完这句,这小子自己开始乐起来。
“罚肖大可明日早起,打扫院落”。
仲逸起身笑道:“既然人家客人都走了,那我们这些主人们也该各自歇息了”。
肖大可吐吐舌头:“莫说明日早起了,就是连着打扫三天院落也不在话下”。
杨尽洺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与姜军和蔡一书嘀咕几句,而后立刻追上了才走出门的仲逸,似有不安的问了一句:“仲大人,我们就这样得罪了这位昔日的三品大员,万一他使绊子……”。
仲逸才驻足,却并无言语,杨尽洺立刻补充道:“仲大人莫要误会,下官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怕牵连了盐课衙门的兄弟们”。
这是御史们一贯的秉性:若是参别人时,需要联名的时候简直就是一副共同赴死的壮举,就怕牵连了自己的同僚。
仲逸转过身来,对眼前几人说道:“此事,本官自有分寸……今晚……我们不说这个”。
“诸位大人,天色不早了,早点歇息吧,明日,我们还要去盐井呢”。
见仲逸走了前去,程默却向身后几人说道:“仲大人方才不是说了嘛,明日,我们就去筑盐田,就是那位之前户部侍郎大人占得地”。
这么一说,众人立刻明白了:他生气归生气,我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呗……
也就是仲逸这样的提举,也就是这些跟着他一路走来的同僚,否则,这些人今晚真要难眠了。
恰恰相反,这是要好好睡一觉了,否则,岂能对得起这美好的月色?
……
次日一大早,院子里边传来肖大可的声音,他确实在扫院子,袖子挽的老高,大大的扫把挥舞着,干的热火朝天。
“大可,你快轻点吧,石板都让你刮一层皮了”。路过的衙役们不由的打声招呼,说说笑笑很随意的样子。
肖大可立刻来了劲儿,朝这几个衙役就扫了过去,边扫边嚷嚷道:“管得着,管得着吗你?我乐意……”。
众衙役们急忙躲闪,毕竟是他们的库大使,玩笑几句又算的了什么呢?
“这一晚几乎都未合过眼,程默这小子现在睡美了吧?”。
众人离去后,肖大可这才懒懒的坐在台阶上,心里却暗暗叫苦“此刻就是在这石台阶上,我也能倒头就睡”。
“仲大人早”。
听到衙役们说话声,肖大可站了起来,却见仲逸正朝这边走来。
不近不远、不紧不慢,后面跟着的还是程默,这小子脸上还是以往的模样,一点都看不出来打瞌睡的样子。
佩服……
“仲大人,我与程默兄弟分路而行,而后又会和在城外,都打听清楚了”。
肖大可见了仲逸,脸上的疲惫立刻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