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的深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清冷,更没有北方常见的干燥,尤其是沿海地区,就更是如此。
此时虽然夜色深沉,但并不是很冷,树木散发出来的清新湿气,让人倍感舒适。
陈沐提着灯笼,才走到半路,已经黯淡下来,又添了一根油烛,才支撑着走完这段夜路。
天后宫没有灯光,但台阶前却留着一处小火堆,守夜人迷迷糊糊,摇摇晃晃,仿佛还在梦中,正蹲着给火堆加柴,被火焰烧到了手,才惊醒起来,用本土方言笑声咒骂了一声,见得四处黑暗,又打了个寒颤,仿佛有野鬼在自己脖颈后头喘气一般。
咸水寨被烧了之后,大老板自是住进了陆上的宅院,但那些个寻常佣工和姑娘,却暂时失去了工作。
这些人都没有自己的排船,很多人都是疍家孤儿,也无家可归,只好暂时住在天后宫里头。
天后宫乃是海民的庇护神,妈祖娘娘的神庙,虽然年久失修,但香火还算旺盛,并无衰败的迹象。
说起来也是奇怪,一栋建筑即便再古旧,只要有人住进去,都不会太快破败,可如果无人居住,建筑很快就会破残了。
姑娘们自是住进了天后宫的精舍里头,一些个茶壶之类的小头脑,则住在稍次一些的瓦房或者后面的草房。
他们生怕洋人来报复,每天晚上都有人轮值,就在门口附近盯梢。
陈沐走近了火堆,那人也是吓了一大跳!
见得是陈沐,才拍着胸脯,大口喘气,也是个胆小如鼠的人。
“陈少爷怎么来了……来……来找姑娘?”
提到这些姑娘,陈沐难免想起红姑的悲惨命运,不过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抛却这些杂念,尽快提升自己的武道修为,当即摇了摇头,将这些私心杂念给打散了。
“只是过来找老天师说说话。”
诚如早先所料,陈沐能找的人,也只有吕胜无一个了。
无论是何胡勇,亦或是徐官熙,都是各怀鬼胎,想要寻求他们的帮助,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陈沐对当年之事虽然尚未去查证,但他跟着吕胜无修炼阴阳参同玄法,却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陈沐也曾赌气,不去修炼这门功法,但最终还是丢不下的。
这功法说起来邪乎,但其实陈沐尚未见到任何实质性的改变,至于什么内力之属,更是感受不到一星半点,甚至要怀疑这不过是吕胜无的无稽之谈罢了。
可赌气不练之后,陈沐只是觉得浑身乏力,手脚时而冰凉,时而又发热,脑子晕晕乎乎的,就仿佛一团黑云笼罩着自己灵魂,整日里不清不楚,糊里糊涂。
而后他又开始了修炼,虽然同样没有感受到什么玄妙的力量,但这些症状突然就消失了,整个人神清气爽,漫提多舒服。
或许这套法门并没有吕胜无所说那般玄妙,但当成养生功夫来修炼,总归是不会错的。
陈沐也亲身体会到了断绝这门功法之后,对自己会产生多大的影响,思来想去,到底还是要来找吕胜无。
吕胜无是极少数愿意帮着他的人,虽然这种帮助是有条件的,甚至只是一种交易,但对于陈沐而言,他或许不相信吕胜无,但还是愿意与他做交易的。
陈沐毕竟是陈家少爷,又是来找天后宫老道士的,守夜人根本就不敢多问,陈沐径直走了进去。
本以为天后宫会被搅扰得乌烟瘴气,没想到进去之后却仍旧如常。
空气中充斥着檀香的气味,脚下偶尔会扬起一些烟灰来,穿过了天井和大殿,陈沐奔着后头的僧舍来了。
吕胜无的房间已经灭了灯火,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灯火,吕胜无就如同一个活在人世间的老鬼,很讨厌光亮,这一点陈沐也早已习惯。
敲了敲门,却是久久无人应答,又敲了一阵,里头才响起警觉的女声:“谁在外面!”
陈沐听得是女声,也是吃惊,心说吕胜无阴盛阳衰,即便有心,也是无力,不该让咸水寨的姑娘留宿才对的。
“我是陈有仁,过来找老天师的。”
里头的姑娘听得陈沐之言,便也放心地开了门。
借着外头的光,陈沐也看得清楚,这姑娘也就十来岁,一脸的羞臊,眼中却莫名地多了一股怜悯和期望,她们都知道陈沐与红姑的事情,对于陈沐,也是心生疼惜的。
“这一排房间都是姐妹在住,老天师搬到后山去了,说是女人多了,阴气也盛,他身子骨弱,受不了这些……”
陈沐也是恍然,目不斜视,朝姑娘道:“谢谢,打扰了。”
那姑娘见得陈沐要走,也是咬住了下唇,眼看着陈沐要走,才鼓起勇气来,挽留道:“夜都这么深了,陈少不如……不如歇息一下,明日再去找道长吧……”
陈沐微微一愕,扭头看时,那姑娘胸脯剧烈起伏着,深深埋着头,也是羞臊到无地自容。
身为咸水寨里的姑娘,其实早已放下了羞涩,只是面对陈沐,这姑娘想的不是做生意,只是想替红姑,安慰一下陈沐罢了。
陈沐从不会带着歧视的眸光来看待这些姑娘,这个行业并没有什么可耻之处,可耻的是让这些姑娘靠此为生的世道罢了。
若能光鲜生活,谁又愿意如此的不堪?
这些姑娘身陷风尘,却能够保留着心底的善良,这就足以让人敬佩了。
“不了,姐姐早些休息吧,我找老天师有急事的……”
陈沐露出笑容来,那姑娘知道陈沐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