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如同吊在阴阳洞口的鬼兽喷吐出来的鼻息和口气,笼罩着狱神庙,也是三五步就不辨人面了,雾气也实在是太浓,似乎伸手便能捏出水来。
对面的县狱如同贪得无厌的兽口,无论投食多少都能塞得下,巡防营的精兵鱼贯而入,仿佛要在县狱每个角落都布下天罗地网。
陈沐看着浓雾之中依稀走动的人影,也是担忧兴叹,看着何胡勇这等架势,该是果真有人来救他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如此想来,陈沐难免要对老道吕胜无感到心寒和失望。
虽说他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并没有师徒名分,然而终究是相处了这么一段日子,阴阳参同法又将他们性命相戚地联结到一处,又岂能如此轻易就抛弃了陈沐?
虽然想不通,虽然心灰意冷,但陈沐到底是只有失望,而没有愤怒,当他冷静下来之后,也认为那样的情形下,吕胜无也是没有太好的法子了。
心思沉静下来,外头仿佛也安静了,也没多时,外头便现出人影来,陈沐以为是何胡勇回来了,也没甚么好脸色,只是微微闭目,不去理睬。
然而那人走进狱神庙,却站在了陈沐的面前。
“穿上。”声音既陌生又熟悉,仿佛在刻意压抑,却又掩不住言语之中的失落。
“啪嗒”一声,一件厚厚的衣甲便被丢到了陈沐的怀中,陈沐睁眼一看,竟是一件犀牛皮宝甲!
这犀牛皮甲衣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年代,显得很是老旧,但皮子包浆温润,该是日日贴身穿戴之物!
陈沐陡然抬起头来,却是被吓了一跳!
他的面前并非何胡勇,而是一名高瘦的黑衣人!
此人穿着修长贴身的黑衣,披散着头发,脸上戴着一个极其简单的白木鬼面,鬼面古朴,白漆斑驳,黑白相衬之下,仿佛山水画上的人物一般迷离而缥缈!
他的身后背着一件兵刃,用黑布包裹着,也看不出是刀枪剑戟,只是如此长身而立,英侠之气扑面而来,让陈沐胸腔的热血都沸腾起来!
陈沐生活的圈子并不是很大,帮中叔伯都是没形没像的人,充满了市井气,豪迈有余,任侠不足。
他打从心里艳羡书中的大侠,却从未见识过如此的风采与英姿!
“敢问是帮中哪位前辈?”陈沐也是激动不已,原来何胡勇如临大敌并非草木皆兵,救援果真还是来了!
然而那人的语气却并不好,朝陈沐冷冷道:“别啰嗦,穿上!”
陈沐也知道并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当即便站起身来,老实将犀牛皮甲给穿戴起来。
“跟紧我,不要离开我三步,我不会停,更不会再来,你若停了,只能怪自己无用!”
如此说着,那人便狱神庙外头走去,陈沐自是紧跟了上来,可出得狱神庙,陈沐才惊骇起来!
虽说大雾弥散,但狱神庙外头还是留有不少兵丁,此人走在前头,不躲不避,正身疾行,前头的兵丁自是发现了!
“来人了!有贼!”兵丁大喊大叫,抽出铁头棍便扑了上来,那人根本就没躲避,闪电出脚,兵丁沉重的棍子尚未落下,整个人便被沙包也似地踢飞了出去!
陈沐似乎听到了肋骨喀嚓嚓骨折的声音,再看倒地不起,生死不知的兵丁,也是咽了咽口水,这才是实打实的高人啊!
没有故弄玄虚,没有装神弄鬼,硬桥硬马,谁挡谁败,真真是硬到了极致!
因为要紧跟着此人,陈沐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对于他的招式自是要牢记在心的!
有了偷学老道刀法的经验,陈沐在这个空档,竟是自觉安心不已,竟还有闲心记忆此人的招式路数!
兵丁一个个喊叫着冲上来,却又被一个个打退,这高人果真没有撒谎,他是一步也不曾停下!
疾行变成小跑,此人的步伐不缓不急,如同闲庭信步,速度却不知为何竟是越来越快,颇有缩地成寸的错觉,陈沐跟在后头小跑,竟然都有些跟不上!
狱神庙这边的打斗,到底是惊动了大牢里头,何胡勇带着埋伏的人马汹涌而出,火光四起,穿透浓雾,虽然仍旧是影影绰绰,但已然是察觉到不对劲了!
“包围起来!”何胡勇大声下令,陈沐也是心头发紧,这人再如何高强,毕竟也只是单枪匹马!
如此想着,趁着此人踢飞一名兵丁,陈沐也冒着跟不上此人的风险,跑出三五步,捡回一柄刀来!
陈沐毕竟习武多时,并非累赘,又岂能木头也似地跟在后头,他必须要派上用场才是的!
那人果真没有回头看,似乎真的不关心陈沐是否停下来,仿佛来救陈沐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能不能跟着出去,完全靠陈沐自己那般。
也亏得浓雾遮掩,陈沐的速度也不慢,到底是没有跟丢,然而前头已经没有路!
县狱和狱神庙前头,便是县衙的栅栏,那里只有一个出入口,如今已被何胡勇和巡防营的人给抢占,彻底封堵了!
“你果真还是来了,可惜啊,想走却是不成了!”何胡勇抽出长刀来,阴测测地冷笑道。
那人也不说话,而是一扯腰带,背后的长条布包便落入他的手中!
“我不想杀人,不想死就别上前!”
如此说着,他便径直往前,何胡勇也是心生忌惮,心虚地朝精兵们下令道:“上前!”
兵丁们纷纷涌上来,刀兵加身,便如钢铁风暴一般,刀剑枪矛四面八方戳砍而来,陈沐这才明白,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