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或许是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有人嗜酒如命,有人又滴酒不沾,但不可否认,酒的历史非常悠久,悠久到难以想象。
有人说酒是猿猴先发明的,用烂掉的野果子酿造了出来,也有人说是仪狄造酒,或者杜康造酒。
无论如何,人类学会了种植,从原始社会步入农业社会,酿酒技术就已经开始存在了。
文人武士,平民贵族,无论多么对立或者迥异的群体,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少不了酒。
文人们喜欢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武人们也有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的感慨。
开心了要喝酒,难过了也要喝酒,欢庆要喝酒,哀悼也要喝酒,相聚了要喝酒,散伙了也要喝酒。
酒已经超脱了本身的效用和价值,与其说喝酒,不如说品味的是酒文化。
此时的双方也一样,滴酒不沾的孙幼麟,喝的不是酒,而是对陈沐的认可。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孙幼鳞轻轻放下酒碗,可以看到他白皙的脸瞬间泛红,仿佛酒气上涌,都集中到了他的脸上,颇有些可爱。
陈沐也不啰嗦,开门见山道:“我想赢。”
孙幼麟微微一愕,而后哈哈笑道:“在场的谁不想赢?”
桌边的汉子们也都附和着笑了起来,只是笑容与姿态已经没有早先那般不敬了。
陈沐摇了摇头:“不,你们并不想赢,你们只是想图利。”
虽然陈沐说得直截了当,说得毫不留情面,但事实确实如此,他们的脸色虽然有些不自在,但也不会违心去否认些什么。
孙幼麟扫了陈沐几眼,也没留情面:“你比唐廷芳有钱?你能出更高的价码?”
陈沐摇头一笑道:“不瞒诸位,我吊起脚来也抖不出三个铜板。”
孙幼麟面色严肃起来,朝陈沐道:“刚才那碗酒,不是敬你,是给洪顺堂的面子,现在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走吧。”
陈沐环视一圈,见得这些汉子神色各异,有些坚决支持孙幼麟,有些欲言又止,有些则闷头喝酒,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也好在他们并非铁板一块,否则还真不好说服,陈沐也不可能就此离开,当即朝孙幼麟道。
“利有很多种,在我看来,利无非就是自己想要的东西,钱只是一种实现的手段罢了,就如同有人喜欢喝酒,需要用钱去买,但我直接送百年陈酿,你还会要钱么?”
“我对各位一无所知,但我知道,只要是人,就一定有所不满,有所求,但最终想要的,却并不一定是钱。”
陈沐有些词不达意,但孙幼麟还是听懂了,带着些许嘲讽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没钱,但可以给我们想要的东西咯?”
“你可是自己说的,对我们一无所知,又怎么知道我们想要什么?”
陈沐盯着孙幼麟,前倾着身子道:“我还真知道你们想要的是什么。”
孙幼麟不知为何皱起了眉头来,陈沐也不等他回应,环视一周,而后说道。
“你们想要的是尊严。”
众人面面相觑,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而后纷纷笑了起来,也不等孙幼麟开口,秃头那哥儿朝陈沐道。
“你可知道我们都是些什么人?我们连命都可以拿去换钱,谁会在乎尊严?尊严值几个钱,想要尊严,我们又怎么可能给唐廷芳卖命?”
“真是可笑,小小年纪,在这里大谈人生道理,在场哪个哥哥不比你年长?”
面对众人的嘲讽与讥笑,陈沐却仍旧坚持着自己的看法,摇头道:“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否认,我也总不能摁着猫头去吃,-屎,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选择。”
陈沐本是斯文人,这种粗俗的言语平时如何都说不出来,但与这些人说话,进入这样的氛围,陈沐免不了将那些从叔伯们口中听来的粗鄙言语都用上了。
孙幼麟哈哈大笑道:“我们并不需要你的选择,出不起这个钱,就不要来大谈道理,如果你觉得我们是三言两语就能随便糊弄的三岁小孩,那真是看错人了!”
陈沐知道这些人要面子,亦或者还有其他的考量,口舌上是如何都说不清的,他只能将自己的条件摆在桌面上。
“帮我赢,我会让你们加入洪顺堂,这就是我的出价。”
“收我们进入洪顺堂?”孙幼麟露出惊讶的神色来,又看了看周围的同伴,而后哈哈大笑,最后竟然捂住了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洪顺堂已经倒了,即便尚在,我们也不一定稀罕,你真当我们是傻子?”
陈沐看了看周围这些人,并没有叹气,也没有失望,而是自信地站了起来,朝众人道:“这是我的出价,你们不会有第二次机会,至于你们如何选择,你们自己考虑吧。”
如此说着,陈沐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突然变得沉默的一桌子人。
陈沐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这些人看起来肆无忌惮,无法无天,他们可以在自己的位置上为所欲为,可以浪荡粗俗,可以将杂物丢得到处都是,但他们从不敢踏出这个角落一步,甚至不敢向洋人侍者要求任何东西!
确实如他们所言,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拿去换钱的人,又哪里有半点尊严?
可他们真的不想要尊严吗?
这并不一定,真是因为自己没有,所以才拼尽全力去争取,爱财之人最渴望的就是尊严,只是为了追求尊严,却又不得不出卖尊严罢了。
陈沐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