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医院,他至少要吃一大碗白米饭才能饱,而现在,这麦麸饭一小碗就觉得肚子撑着了。看来这麦麸饭还真是穷苦人家不可货缺的填肚子之物。
眼见杨仙茅吃完了饭,张氏这才收拾碗筷。
杨仙茅帮着把碗筷收到厨房,又要帮洗碗,他母亲却把他推开了:“男人家不要进厨房,没出息。你是干大事的人,以后,好好把你太医院学来的本事施展出来,跟你爹一起把回春堂办好,挣到钱那才是本事。——快看看你的药好了没有?给铁蛋送去,早去早回,今天你刚回来,路上劳累,早点上床好好睡个觉。”
听母亲这么说之后,杨仙茅这才讪讪的放弃了洗碗盆,来到药房炉火前,看了看汤药已经煎好了,用一个专门送汤药的小土罐装了,跟母亲说了一声之后,开小门出了药铺。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但是比白天更冷。刺骨的寒风吹来,即便是穿着丝绵长袍也依旧能够透进衣服,直接浸润到肌肤之中去,让他感到周身上下好像泡在冰水里似的。
他打了个寒战,缩了缩脖子,拎着土罐,在寒风凛冽之中沿着街道往前走,目标当然是韩神医的韩氏医馆,先前在跟父亲喝酒聊天的时候也谈到了韩氏医馆,得知了它的位置,距离他们家回春堂也就隔着两条街。
来到了韩氏医馆所在的那条街,具体不知道在哪里,只能挨着寻找过去。入夜之后,大部分商铺都已经把门关上,从窗户还有光亮透出来,街上还能够看得见,不过药铺、医馆是不会这么早关门的,所以能找到。
地上的雪因为车轮碾压和马匹、行人践踏,寒风一吹,好多都化成了冰,有些滑,杨仙茅努力保持着平衡,有几次差点摔倒,便走街边积雪多的位置,不容易滑倒。
他一边寻找着韩氏医馆一边往前慢慢的走。很快,他就确信不远处灯光亮着的商铺应该就是了,因为从那里传来了先前那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杨仙茅就有些奇怪,这小孩儿从昨天下午一直哭到现在,哭了整整一天,居然还能有这样响亮的嗓子,还真是不得了。
于是,他径直来到了商铺前,抬头一看,果然大门上方挂着一块装饰华美的镶金边的匾额,鎏金大字写的正是“韩氏医馆”。
于是杨仙茅用衣服下摆包裹药罐子,迈步上了台阶,掀开厚厚的,往里探头,顿时感到屋里温暖如春。见这药铺堂子比他们家的要大好几倍,里面有好几张桌子,坐着好几个仙风道骨一般的老郎中,正在给人看病。其中一个桌子前,先前那对夫妇带着耳朵眼塞了黄豆的小孩,坐在那愁眉苦脸的跟郎中说着什么。
见到身穿丝棉锦袍的杨仙茅进来,门口管迎接的伙计赶紧上前陪着笑招呼道:“这位公子,您看病还是抓药?”
杨仙茅朝不远处那对夫妇努了努嘴,低声说:“我找人。”
那伙计便以为杨仙茅跟那夫妇是一起的,于是也不管了。
杨仙茅走到旁边等候的几排长椅上坐下,这里还有十几个人在那儿等着看病。看来这韩神医的医馆生意还着实红火。同比之下,自家的药铺就显得异常的冷清了。且不说别的,单就这炉火和门帘,即便是自己有病了,也愿意到这样暖和的药铺来看病,尽管这的药费和诊金要贵很多,只要能掏得出这钱,也就不计较这一点,当然谁也不愿意去冰冷如冰窟的自家药铺去受冻的。
看来得尽快挣钱把药铺取暖问题解决了,好的就诊环境很大程度上会影响病患就诊率的。
杨仙茅在椅子上坐下,将土罐子放在了脚边,侧耳听着不远处那夫妇跟郎中说话。
就听那老郎中说道:“我跟你说了,只有等你儿子睡着了之后,再想办法。他哭成这个样,又根本不让人碰,我们是没办法把豆子取出来的。”
矮胖子有些不耐烦了,说道:“可是,刚才你们说了有办法的,所以我才把钱交了,现在你又说要等孩子睡了才行,——难道让孩子睡就是你们的办法吗?要是这样,我还不如叫其他人,其他的郎中也能做到,干嘛要跑到你这来花一两银子?”
那郎中有些不高兴,板着脸说:“怎么了?我们可没有强拉硬拽让你来,是你自己来求医的。我也在给你想办法治呀,我能想到的办法也想了,反倒把孩子耳朵弄破了,再不能做,要是再弄,豆子越捅越深,根本取不出来,他这耳朵就废了!”
少妇见儿子痛苦异常的样子,说:“你们把豆子越弄越深,这可怎么说?”
“是你儿子使劲动啊,你只能想办法让他睡,睡着了才能把豆子取出来。”
“不行,我交了一两银子,你却拿这个理由来搪塞我,我跟你说不清,我要见你们馆主,——韩神医呢?他在哪里?他为什么不出来给我儿子看病?我花一两银子就是找他看病的。”
那老郎中捋着胡须露出些许冷笑:“不好意思,我们馆主韩神医给人看病,诊金三两银子,要是出诊得五两。药费另算。”
矮胖子瞪眼说道:“三五两银子才看一次病?忒贵了吧?”
“我们馆主医术高明,天下皆知,知府、知县也常请我们馆主去看病的。除了本府人之外,其他府县也很多人来找他看病,连京城的都有来的。而且,现在你有钱只怕也找不了他看,因为他去县衙跟知县老爷吃酒去了,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回来了。”
正说着话,就听到门口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