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窨子里,满屋的人都精神紧张。
南宫仕这个“医生”,连二把刀都算不上,硬着头皮做手术,到底行不行?
看着老武屁股上的鲜血不停地涌,大家都担心起来。
南宫仕心里也慌,但他知道,此刻手不能停,必须硬着头皮坚持,
刀尖,在老武的肉里拨弄寻找,南宫仕仔细体会着手指上的感觉。
还好,刀尖碰触到了硬物,南宫仕心里一喜,轻轻拨弄一下,老武的身子一阵颤抖,嘴里发现“呜呜”的低吼,那一定是痛楚到了极点。
子弹!
南宫仕咬了咬牙,把自制的“钳子”慢慢伸进创口,摸索着夹住子弹,一点点往外拽,这个钳子顶端光滑,没有摩擦力,几次脱落,南宫仕反复试了几回,急得满头大汗,终于,把子弹夹到皮肉浅层。
他扔掉钳子,伸出手去,硬生生把子弹给抠了出来。
这是一粒又尖又长长的65子弹,几乎有一寸长,沾满血肉。
“好,”老武忽然大喊一声,“痛快。”
满屋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南宫仕满手都是血,连紧张带累,直喘粗气。
屈万山赶紧忙着擦拭鲜血,抹消炎药,用白布包扎,他这个“助手”当得比南宫仕的“医生”称职多了。
南宫仕甩了甩手上的血珠,说:“子弹是取出了,可是还得继续治疗,继续用药,防止伤口感染……唉,老石啊,还得找医生。”
“行,我慢慢找。”
南宫仕默默摇了摇头。
这里形势的恶劣,完全出乎他的想象,自己那里虽然也是每天忙碌穿梭于战火,可是比起海北县来,条件简直是天堂了。战士们受伤了,尽可以安置在老乡家里,找医生医治,大家困了饿了,总能得到乡亲们支援。
甚至在打仗的时候,还可以有民兵协助。
石玉辉对南宫仕说:“南宫,你能不能留几天,帮我们出出主意也好。”
南宫仕遗憾地摇了摇头,“老石,不是我不肯帮,我们那儿……事情也太多了,不过,等我腾出空来,一定带着队伍,来给你帮忙。”
“好吧。”
…………
南宫仕绕着山路,回到蓝海县。
他先到了县城里。
刚刚逃跑,便又回到县城,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南宫仕是个胆子比倭瓜大的人,他知道,敌人搜捕落空,肯定会猜到自己是坐着火车跑了。
他们决不会想到,自己马上又返回城内。
果然,城里平平静静,戒严之类的,也撤了。
他来到孤竹饭馆里,钱忠厚也吃了一惊,赶紧把他拉到屋里,吃惊地说:“你跑哪里去了?可不得了,城里都轰动了,说是‘南宫仕进城了’,街头巷尾,老百姓议论纷纷呢。”
“呵呵,我到海北县溜达了一圈。”
秋雪笑吟吟地走过来,“大队长,你去看看碧瑶吧。”
“嗯?”
“这两天,城里光闹哄着‘抓南宫仕’,何碧瑶到这里来了两趟,打听你的消息。你快去看看吧,免得她担心坏了。”
南宫仕闹了个大红脸。
出了孤竹饭馆,他戴了顶鸭舌帽,低着头,走上大街。
寒风萧瑟里,南宫仕却觉得心里暖意融融,想起何碧瑶,一股甜甜的感觉,立刻便涌遍全身。
他来到汇文中学,找到何碧瑶。
何碧瑶的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她出了学校,和南宫仕在街上慢慢遛达,小声说道:“南宫,这两天,你知道城里的人们,都在传嚷什么吗?”
“什么啊?”
“大家说,南宫仕骑着高头大马,大摇大摆地进城,鬼子汉奸拿着枪去捉拿,南宫仕用手一指,念了句咒语,施了魔法,把一帮鬼子汉奸,都使了定身法,给定住了,然后骑着高头大马,又大摇大摆,走出城去,嘻嘻。”
“哈哈,这是神话。”
“我知道他们抓不住你,可是又担心……”何碧瑶仰起脸,看着南宫仕宽阔的脑门儿,抿嘴一笑。
南宫仕也冲着何碧瑶一笑,停下脚步,拉住何碧瑶的手,盯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碧瑶,我一会要去找一个人,不能和你多聊了。”
“找谁?”
“他叫屈万才,是司法科的职员。”
“屈万才?”何碧瑶想了想,“我听说过这个人,最近好象提升了副科长,他是个汉奸啊,你找他干啥?”
“汉奸,只要不是死心事敌,我们还是要争取,”南宫仕解释说:“战场上抓了俘虏,还要优待呢。只要是稍有良心的中国人,就要尽量团结,除非……”
说到这里,南宫仕停了一下,他想起了郎秀。
象郎秀这样的铁心汉奸,是必须惩戒的。而且,有郎秀这种家伙存在,对自己,对县大队的威胁太大了,应该尽快想办法除掉。
但南宫仕停住口,他没提郎秀的名字,怕何碧瑶不高兴。
“……碧瑶,我走了。”
“嗯,你小心点。别让……郎秀那些家伙看见。”
“放心吧,他抓不住我。”
…………
南宫仕在中午的时候,找到了屈万才的家。
见到屈万才的时候,他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说:“屈先生,我是八路军。”
“啊?”
屈万才吃了一惊,他的脸色立刻变得灰白了。
屈万才长得和他哥哥屈万山,模样挺象,稍胖的脸上皱纹密布,肌肉松驰,倒是显得比哥哥还老。
“屈先生,没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