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碧瑶笑道:“爸爸,我穿着军装,不好看吗?”
何顺发默默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母亲担忧的拉着小女儿的手,说道:“你从小没受过苦,这回……突然去当兵,受得了吗?”
“没事啊,”何碧瑶笑了笑,“还好。”
何顺发默默地点着一袋烟,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说:“碧瑶,把这身军装脱了吧。”
何碧碧一愣,“爸爸,您是说……”
“一个女孩儿家,长大了,嫁人成家,安安分分过日子,多好,出去当兵,打打杀杀,象什么样子?”
母亲倒是同意这话,“碧瑶,打仗太危险了,现在兵荒马乱,你还是别出去了,回家来吧。”
“妈,爸,”何碧瑶心里涌起一丝温暖,还有一丝酸楚,她感觉到亲人对他的担忧和牵挂。
她勉强笑了笑,“兵荒马乱,躲在家里,就安全了么?再说了,我又不会亲自上战场去冲锋,你们放心吧。”
何顺发皱着眉头,“碧瑶,可是……你穿着这身军装,别人会叫咱们汉奸。”
何碧瑶笑了,“爸爸,你不是和千户镇的宋家,挺投缘的吗?他们全家都是汉奸啊,包括那个宋翰公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激进了?”
“别人家,是别人家,咱们家老老实实过日子,就行了,我从来不掺乎政事,八路军也好,日本人也好,全同我没关系……我也肯定不会当汉奸的,让别人指着脊梁骨骂。”
何碧瑶笑了。
她知道,父亲是个“本分”的人。
不愿意掺和外界政治纷争,是当下大多数这一阶层的百姓,心里的朴素原则。
但是,躲就能躲得过么?
显然,何顺发这样的财主家庭,一厢情愿地“不掺和”是做不到的。
但是,父亲这种恪守农家“本分”的观念,让何碧瑶觉得挺高兴,毕竟,父亲和宋正豪那些人,不一样啊。
“爸爸,你看,人家宋正豪叔叔,都当上县长了。”何碧瑶开玩笑似地说道。
谁知道,何顺发发起怒来,“当县长了不起么?哼,全县老百姓人人指着脊梁骨骂汉奸,你当那是光彩么?咱们何家,绝对不许干这种违背祖宗礼法的事……你……你笑什么?”
何碧瑶的笑,是为父亲基本朴素的觉悟而高兴。
但是她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向父亲解释。
说明真相么?
不,那不行,父亲和母亲的觉悟,还没有到认清民族大义的地步,他们反对自己当“汉奸”,同时也会反对自己参加八路军,他们的想法,只是想把自己召回家里。
然后嫁人成家。
她只能笑着向父母解释:“别怕,我又不会去杀人放火……”
“那也不行,咱们家不在外面丢人……你姐不听话,现在你又不听话,一共两个女儿,全都不着家,在外面疯颠疯跑……我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母亲拉着何碧瑶的手,担忧地说:“碧瑶,你爸说得对啊,咱们女人家,哪里能这样……再说了,你姐是那面的人,而你呢,却给日本人做事……你们姐俩,这不成了仇敌了么?”
“不会的,”何碧瑶笑道:“妈,你放心吧,我和姐成不了敌人,说什么也不会刀枪相见的。呵呵。”
“话是这么说,战场上见了面,谁认识姐姐,谁认识妹妹?”何顺发吼了起来,“你别想太简单了,现在退出来还不晚,你……赶紧把这身军装,给我脱下来。”
何碧瑶从小受宠,父亲几乎从来没对她发过这样的火。
但是,她的心里暖融融的。
这是亲人的关心与呵护。
可是,怎么解释呢……
……
这时候,秋霜走了进来。
她和何顺发夫妇,鞠了个躬,眼角里,仍然含着泪水,“老爷,夫人,谢谢你们当初收留了我,让我活下来。”
“咳咳,”何顺发暂时收住了对何碧瑶的火气,拿着烟袋摇了摇头,“秋霜,这么多年了,咱们现在都是一家人,还说这些做什么。”
秋霜把腿一曲,跪在何顺发面前,眼泪又扑簌簌地滚下来,哽咽着说:“老爷,我原来不知道,小时候是被……被叔叔卖进府里的,这些年来,我名为仆人,实际老爷和夫人,待我和小姐也差不多,从来都没打过,没骂过,把我养大,你们其实就是我的父母……”
“快起来,秋霜,”何夫人把她搀起来,“一家人,哪里用得着说这些,唉……说起你的身世来,也真挺可怜的,十五年前,你被解峰抱来的时候,冻得小脸通红,几乎就冻僵过去了,我当时……眼泪都掉下来,好了,陈年旧事,咱们都不提了。秋霜,你也长大了,等到出嫁的时候,我们一定象嫁女儿一样,风风光光地给你办嫁妆……”
“夫人……”秋霜伏在何夫人腿人,哭得说不出话来。
何顺发望着秋霜,又叹了一口气,“秋霜,你那个叔叔的话,唉,也不知道能不能信得过,这个人贼头贼脑……暂且不说他了,关于你父母和姐姐的身世,我会设法代为打听。只是……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唉……”
忽然何碧瑶把秋霜拉起来。
“秋霜,我知道你姐姐的消息。”
“啊?”
全家人都愣了,秋霜抹去眼泪,看着何碧瑶。
“我在城里,认识一个女孩子,就叫秋雪……她长得,现在回忆起来,和你真挺像的。”
“真的吗?”秋霜惊喜若狂。
“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