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家见林启问马东林一家在上海的住址,又把他儿媳妇金枝叫了过来:“去我床边上把本子拿过来。”金枝又答应一声,到隔壁屋里寻摸了一会,拿出来一本类似小学生作业本的物件。
按照辈分,面前的这个老大爷应该是马东来的叔公了,算起来他们差不多也有十几年没有再来往,林启心道:“老人家年纪大了不记事,重要的人或事都用本子记下来了。”
老人家把本子递给林启:“后生啊,我不识字,你自己找找看呢,有的话就记在里边了,没有,我老头子也记不起来喽。”
林启接过来一页页得向后翻看,作业本时间太长,壳子都变绿了,有些纸张也因为潮湿等原因有些发烂,前几页记得都是些东家长李家短的琐事,有的还画着图画,整整左右两页合在一起,像是地图之类的东西,不过已经模糊不清了,有“山”和“稷”之类的字眼。
再往后翻看,林启顿时对面前的老大爷肃然起敬,原来面前这位当年还参加过解放战争,纸上繁体字写得清楚,他的几位战友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后面都备注了在一起打仗时的连队,参加过的战役等等,老大爷的名字叫何胜宣,小时候就参加游击队,当童子兵打鬼子了,当时游击队长的名字赫然在第一列:赵良。
再到后面才开始有简化字,记录了一些人名和数字之类,应该是电话号码,不过笔迹差别都不小,显然不是同一个人记录的,林启挨个仔细排查,终于找到何群的联系地址,上海市西浦区大名路普源里21弄。
林启直接把这一页纸拍了下来,他当时就有些诧异,这一页除了记录了何群一家人当时住在上海的地址,还记录了他们一家人的家谱,一共五口人,父:何群,母:何芳,长子:何楚贵,长媳:何素音,次子:马东来。
林启心想:“马东来大哥的名字叫何楚贵,怎么他大哥的老婆叫何素音的?跟沈素音名字一模一样,是巧合么?照理沈素音一直在吴县,她应该不认识何楚贵才对啊。”
林启这时突然想到沈素音确实说过,她曾改过一次名字,刚又电话里听她说这个以前叫“何家村”的清河湾风俗是嫁入的女子需要改从夫姓,像何群的妻子现已无法查到她娘家是姓什么,只知道叫何芳,难道沈素音是马东来的失踪大哥何楚贵的妻子?
对于这样的八卦猜测,林启自己心里也不置可否,要是苏海星的话可能会感兴趣一些,当下对面前的革命老大爷一番感谢,决定还是先回上海,去那个大名路普源里看看再说。
何胜宣老大爷八十多岁高龄,身子骨还硬朗得很,又把林启送到院门外,嘱咐他道:“后生啊,老头子我一把岁数了,没有几年折腾了,能拜托你一件事不,你找到我那两个侄孙,跟他们说,他们的爷爷我的哥哥,坟头上都几年没人打理了,有空了,回来看看他吧。”
林启直感觉一阵心酸,再三保证只要找到人这话一定带到,便又匆匆往回赶,在无为县随便吃了点快餐,就启程返回上海,同样的路程,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时分了,无论如何,这一趟还是顺利的,除了查询想要的信息,似乎还别的收获。
当时冲了个热水澡,往床上一躺沉沉睡了过去,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家里还是他一个人,看看手表,已经九点多,这个时候费恩该送两个孩子上学去了。
林启在地图上果然搜到那个叫普源里的地方,不过也没有感到多意外,这虽然是差不多将近二十年前的地址,但上海的老地址本来保存还是比较完整的,一看离自己的老东家领先日报社不是太远,心想顺路还能去看看师兄庞大海,再拜会一下两个老领导李瑞和仇同凯。
出发的时候还给苏海星打了个电话,她显得很诧异:“你不是说要三天么,怎么这么快就回上海了?”
“比预想中的顺利一些,如果开车的话,估计昨天晚上就能回到上海了。”林启又忍不住把自己吐槽了一通,“我现在准备大名路普源里,希望今天也顺利,你呢,那边学习得怎么样?”
苏海星顿时一阵诉苦:“太复杂了,我想我以后的店铺还是走现代流行路线吧,我本来想把中国传统服饰工艺与现代晚装结合起来,现在看来,难度实在是……”
林启问道:“不就旗袍么,我看现在很多晚宴酒会上,女士都穿旗袍的啊。”
“那可不一样,哎呀,跟你也解释不通,就像同样的旗袍,有的人穿上就很高贵大方,有的人穿上就像服务员,总之还是要不断的与时俱进吧,不跟你说了,有什么消息再联络。”
林启摇了摇头,她性子还是这么急,本来还想问她在那边住得习不习惯的,看样子应该还可以。
大名路离他现在的住处并不是太远,同样在西浦区,他住得偏西一些,大名路则在东南处,快靠近黄浦江的地方,林启都不用导航,二十分钟就到了目的地,普源里在苏州河北岸,是一条老弄堂,上海发展得虽然快,但棚户区改造也一直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现代化的高楼大厦中间,夹杂了无数低矮的贫民建筑,见证一个城市过快发展带来的弊端,普源里就是其中之一。
林启心里谢天谢地:“好在还没有拆迁。”但找到那个21弄,心里还是稍稍凉了一下,因为墙上那个大大的“拆”字,心说:“不会已经搬走了吧?”
这是一栋二层砖混小楼,外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