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的都说了,可昱帝还是一句话,一个字都吝啬给予。
她终于忍不住,唤了声:“父皇?”
终于,一个熟悉的,低沉的,凉薄的声音,自高出缓缓飘落。
“七弟,你做得很好,可又做得不够好。”
她霍然抬眸,一脸难以置信:“四皇兄?”
坐在龙椅上的人,慢慢站起身,步下玉阶。
九龙黄袍加诸身,来人眉眼冷漠,五官硬挺,浑身上下充满了一股冷澈的杀伐之气。
一步步,一步步,走到祁凰面前。
望着眼前比自己略高的人影,她的脑袋空白一片,连该说什么都不知道。
微微垂目,盯着脸色雪白的祁凰,男子不急不缓开口:“七弟,你很惊讶?”
岂止是惊讶,简直就是惊吓。
好半晌,才憋出一句:“父皇呢?”
“病了。”
“病得……重么?”
男子似乎笑了一下,却又似乎没笑:“这么天真的问题,真是出自于七弟之口么?”
她捏紧了双拳,明明有很多话要说,可到了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是啊,还用问么?
如果病得不重,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又怎会是祁寒?
“一路奔波,辛苦七弟了。”祁寒抬起头,轻轻搭在祁凰的肩头上,并未用力,但祁凰却觉得重逾千斤,压得她几乎站不直身子。
吞了吞口水,艰难道:“不该是你。”
“什么?”他的手,依旧停留在她的肩头。
她抬起头来,只是面前那人冰寒无温的眼瞳:“你这是谋权篡位,不怕天下之人对你的讨伐吗?”
祁寒神色如常,抬手,姿态温和地帮她掸去肩头浮尘:“七弟,我知道你不甘心,但事实便是如此,父皇认为我才是最适合继承皇位的人,登基当日,传位昭书已由百官览阅,绝无欺瞒,所以……”他按在她肩头的手猛然用力,以不可抗拒之势,强迫她弯下膝盖:“从现在开始,你要唤朕一声,吾皇万岁。”
几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颓然跪倒在祁寒面前。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连适应的时间都没有给她。
天地反覆,一切都不是自己熟悉的样子了。
祁寒蹲下,看着她空落的眼神:“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在密谋什么,当然,朕还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
她懒得听他说这些,自古成者王侯败者寇,既然她输了,那就只能认输,没什么好不甘的。
“你和朕所有的兄弟都不一样,你有野心,也够狠心,但你却不够绝情,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太倔强了。”
她抬眸看他一眼,复又低下头去。
其实,她根本不在乎谁当皇帝,她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这不是倔强,顶多是固执。
“老二,老五,老六,他们都不肯听凭命运的安排,妄图强行逆天改命,但最终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祁寒轻轻说着,声线不大,却如重锤,狠狠击打在人的心坎上。
不用猜,也知道那几位皇子的下场了。
祁寒,原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自己的下场,想必也不会太好。
“朕不杀你。”似乎出于安抚,祁寒说了一句。
祁凰干干一笑,不杀她,留着羞辱,留着折磨?
对上她嘲弄的眼神,祁寒也回她一个讥讽的目光,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她:“我们十几个兄弟,谁都有资格质疑朕这个皇位,得来是否名正言顺,唯有你,没有这个资格。”
她不说话,只盯着眼前的黑色大理石地砖,好似入了迷。
祁寒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反应,依旧自说自话:“祁凰,你根本不是父皇的儿子。”
她悚然一惊,不会吧,自己女儿身的秘密,这就暴露了?
原以为这个事实,一惊足够让她懊丧震骇,可祁寒接下来的话,更是将她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你身上流淌的,并非我昱国皇室血脉,夏婕妤当初骗了全天下的人,让你这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冠上了皇家姓氏,做了昱国的第七位皇子,虽未锦衣玉食,至少也身份不凡。”
极度的惊骇,让她失声喊道:“你骗人,我母妃对父皇忠贞不二,无论身心,都未曾背叛父皇!”
祁寒看她的眼神,忽而带了一丝怜悯:“你说得没错,夏婕妤是个好女人,她为了我们的父皇,付出了太多,包括自己的生命,只不过……”他的手,再次落在祁凰的肩头:“她终究还是做了一件错事,便是将你留了下来,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
什么意思?
祁寒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几乎不敢深究他话中涵义,只固执的否认:“你在骗我,我不会相信你的话。”
祁寒的手,从她的肩头,慢慢绕到她的后颈,微微用力,扯着她的发向下一拉,她被迫仰起脸。
他凝视着她的脸,一字一句道,“宫里有个嬷嬷能够证明,不过朕认为,就算不用那个嬷嬷出面证明,你也知道,朕说的都是实话。”他微微弯下腰,凝在她脸上的目光越发深邃:“你有仔细看过自己这张脸么?秀妍,干净,甚至有些妖媚,但是,却是一张与父皇,与夏婕妤没有丝毫联系的脸。”
脑海中,突然冒出胡贵妃的一句话——七殿下这模样,真是生的俊俏标致,只是,我却从你脸上,找不到丝毫夏婕妤的影子。
望着她惨白的脸孔,祁寒收回手,不知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