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凰凝目看去。
画卷上的男子一身青衣,泼墨般的漆发半散开来,慵懒而随意。
他半阖着眼帘,斜倚在一株梨花树下,唇角微扬,仿佛正沉浸在某种安逸愉悦的情绪中。
雪白的梨花瓣犹如漫天白雪,纷纷扬扬,整个世界,好似都沉淀了下来,悠扬宁静,令人心醉。
男子五官秀挺,干净而纯粹,不张扬,亦不平庸,一切都是刚刚好,即便只是一个侧影,也足够惊艳。
这就是汐国的皇太子——容凤。
祁凰看着男子自半阖眼帘中透出的一丝光泽,略微怔了一下。
不得不承认,那双眼睛真的是极美,集天地万物精华于一处,举世无双。
但让她感到震愕的,并不是因为那双眼睛的美丽之处,而是那双眼眸以及眸中的神态,让她无来由觉得熟悉。
可又想不通透,这突然而来的熟悉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容麒一脸希冀地望着她:“小哥哥,你是不是见过皇兄?在哪里见过?”
祁凰收回目光,歉然一笑:“不好意思,我并未见过你的皇兄。”
容麒小脸一垮,眸中的希冀之色黯淡下去:“是吗,你没有见过皇兄……那皇兄到底会在哪里呢。”
祁凰又朝画卷上的男子看了眼,随口问了句:“这幅丹青画的不错,不知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哦,这个啊。”容麒低头看向手中被他揉的皱巴巴的画纸,小脸上浮起一丝自豪:“是我皇兄自己画的。”
什么?自、自己画的?
祁凰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不是吧,这是你皇兄自己画的?骗人的吧。”
“本来就是!”容麒气呼呼地反驳:“我皇兄很厉害的,他是我们汐国最优秀的儿郎。”
祁凰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最优秀的儿郎?小弟弟,你是不是有恋兄情结啊?既然这幅画是你皇兄自己画的,那他自然要把自己画得玉树临风、俊雅非凡。实际上,你皇兄根本就是个丑八怪吧?正因为这种自卑感,所以才会在虚幻的画中世界寻找安慰。”她拍拍容麒的肩:“没事的,敢于承认自己的不足,也是一种勇气,今后你若见到你皇兄,帮我把这句话带给他。”
容麒一把挥开她的手,跟只炸毛的小猫一样,两只拳头握得紧紧的,用尽全力大喊道:“我皇兄才不是丑八怪,他就是和画像上一模一样,不,他比画像上长得还要好看!我看你才是丑八怪,丑八怪!”越说越激动,一张白嫩嫩的小脸涨得通红。
不就是说了句丑八怪吗?至于这般反应?
祁凰摆手:“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你别再哭了啊。”
容麒噘着嘴,死死瞪着祁凰,忽而嘴巴一松,做出一副不屑模样,学着祁凰摆手:“罢了,你们这些俗人,根本就不会明白,等哪日你亲眼见了皇兄,定叫你惊为天人。”
会不会惊为天人她不知道,总之,眼前这小屁孩,就足够让自己震惊头疼了。
好在汐国的使臣很快追来:“小殿下,臣等可算是找着您了!”
看着那些大臣焦头烂额的模样,祁凰不禁开始同情他们。
大的还没找着,小的差点也丢了,他们的日子,一定无时无刻不在水深火热中吧。
容麒被汐国使臣护送离开后,祁凰这才继续前行。
远远的,李元看到她,什么也没说,也没有行礼,只朝她略微点了点头。
作为昱帝身边的大红人,李元完全有把鼻孔撅到天上的资本,别说是自己,除了太子以外的其他皇子,他都有权利不予理会,但他每次见了自己,都会点头示意,这倒让祁凰有些纳闷了。
既然对方主动打招呼了,她也不好假装没看见,于是也微笑着,朝李元点了点头。
原本这就揭过了,谁知李元竟突然朝着她走了过来,在与她错身而过的瞬间,低声开口:“殿下,春闱之期将近,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春闱?
是啊,三年一次的春闱马上就要到了,可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或者说,李元突然向自己提及此事,目的究竟为何?
因为一时太过迷茫,等李元走远后,她这才回过神来。
春闱是朝廷选拔人才最重要的途径,如今朝堂之上的诸多权臣,亦是从春闱中脱颖而出的,谁能保证,如今正在寒窗苦读的那些莘莘学子们,有哪些,会成为将来的国之栋梁。
而作为一个没有强大家族做后盾的皇子,要想在朝堂中站住脚,能依靠的,只有这些手握重权的朝臣。
所以,这次春闱,是一次为自己挑选人脉的最佳机会。
虽然想通了此节,但,李元为什么要提醒自己这些?
此事实在令人费解。
“都是群窝囊废!皇上要你们何用!”正沉吟间,前方的团龙影壁后,蓦地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利叫骂。
走到近前一看,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淑妃又在训斥人了。
不过这一次被她训斥的对象,不是小太监也不是小宫女,而是太医院的一众太医。
淑妃的封号虽然有个“淑”字,但她本人却一点也不贤良淑德,反倒是刻薄蛮横,脾气刁钻,宫人无一不对其颇有微词。
不过她在昱帝面前,倒是始终恪守温婉贤良的本分,若非亲眼得见,恐怕根本不会相信,皇帝面前的淑妃和私下里的淑妃是同一人。
今天又是因为什么在撒泼耍赖?
“娘娘,这治阴恶疮,并非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