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生说,你是真打算做了我夫婿,蛊惑我父为你那龙子朋友报仇,是不是!”
李云心沉默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是又怎样!”
红娘子再冷哼一声:“你就不怕,我知道你是那龙子的朋友,因记恨他,杀了你?!”
李云心又沉默。沉默了一会儿,忽地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死又如何?!”
他收敛了笑容,面目略有些狰狞地看着红娘子:“我那朋友被杀,你那父亲洞庭君也是他的朋友!可我同他说了这些事,他却想要害我!害我也就罢了——这些日子了!”
“这些日子了!!却没什么动静!!”
“他洞庭君,三千年的大妖!龙子就死在洞庭边,他却无动于衷!你可知最近出了个神龙教?!拜龙子!拜螭吻!可有这样的羞辱?!”
李云心一面说,一面激愤起来:“我一个将成形的阴神,拿那道统、大妖魔有什么办法?你道神龙教是怎么回事?要我说,不就是那道统、那妖魔搞出来的么?!借着我那龙子朋友的名头吸纳香火愿力,却是吸到了别的妖魔身上!还狠狠地再羞辱他一次!在!他!死!后!”
“我岂能忍受如此奇耻大辱!”李云心狠狠地一甩袖子,“我已无法可想了。为报这仇,我委身于你又怎样?被你杀了又怎样?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他说完,就直勾勾地盯着红娘子。但虽说看起来凶悍,心里却似乎仍是怕的——那握着折扇的手抓了又放,还特意微微仰仰头,显是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红娘子脸色平静地这样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微微摇头,笑起来。
先抬手理了理自己的鬓发,然后眯眼看看远处的千里洞庭。再转脸看李云心:“瞧你这副样子,我可有那样凶狠?”
“委身于我——这叫什么混话?我的样貌性情,难不成还委屈了你?”她抿嘴微笑着,上下打量李云心,“我喜欢你这性子。你是个忠厚、忠义的性子,却又懂得变通。”
她沉默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是你这样的人。我嫁给那杜生,也只是为了报恩罢了。我乃是阴魂之身,因而只能与他配冥婚。哪知道……他全然变了个样子。”
这样的转折似乎又令李云心呆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红娘子,先前脸上那决绝悲苦的神情却一时没收回去,看起来尴尬极了。
愣了好一会儿,才退了两步,结结巴巴地说:“红、红娘子你是……啊,在下……”
红娘子摇摇头,眯眼看远处的洞庭烟波:“那杜生虽不讨喜,但毕竟是婚配的。那夜、这些日子,我都未曾理会他。以后想来也不会——就叫他待在红花城,算是供养起来。但既有他,我又不是那般不知廉耻的人,断不会再许你些什么。这份心思,你便绝了吧。”
“至于那神龙教,我父又何尝不知。”红娘子认真地看着李云心,“你不知我父与那龙子的关系,有此误会也不怪你。但且放宽心——这事,我父绝不会坐视不理。其中关窍不便与你说,但你且耐心等着。我父亦疑心那神龙教是道统、那白云心造出来的,但也正因此才要按兵不动——且看这神龙教势力大,真的造出来个大妖魔,那道统还如何坐得住。”
她想了想,又叹气:“也是因为我父得了那……唉。要我说,也是个大麻烦。那女子……”
李云心立即道:“啊……倒是听洞庭君说,又讨了个小妾。只是……”
“哪是什么小妾。乃是个麻烦。这下渭城里的道士,可不愿走了。”红娘子说完这话就不再说,只坐在木亭的围栏上,用一只手托了下巴往洞庭上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的红衣袖便滑落下来,露出半截藕似的雪白手臂。
李云心也不说话,只站着。
亭中安静下来。刚才被两人吓得不敢出声的蚕儿又开始嘶鸣。有白鹭自水面掠过,寻些小鱼儿吃。
一叶扁舟在湖面上缓缓划过去。
天边只有一丝白线一样的云。
远山绿得娇嫩鲜明。
这般安静地待了一会儿,红娘子才出一口气,露出一个微笑:“这可真好。不像红花城。”
说完这话她自栏杆上跃下来,扬手抛给李云心一个小铃铛。
李云心接了,发现这铃铛似乎是用灰铁打的。雾蒙蒙,手一晃,便有奇异的铃声——不清脆,有些尖利,很像是小鸟儿在叫。
红娘子指指那铃:“那夜你送一个道士的魂魄给我,说做贺礼。我想你当然是做了什么手脚的,就将那道士的魂魄炼了,成了这铃铛。其实有趣呢,那道士的魂魄还未消散,眼下也有知觉。只是你捏这铃铛,便如同捏他鬼魂。鬼魂那样的东西被捏了,可不是很疼么——所以一碰就这般叫,可以用来解闷儿。”
她一边柔柔地笑着,一边说这话。
说完了,又歇一会儿,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那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慕我?”
李云心听了这话,一愣。
然后眨眨眼:“啊……我……”
“还懂得羞臊呢。”红娘子一笑,纵身出了木亭,直入水中,“我为你开解开解我那君父,你可要记我的好。”
李云心看着她远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