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灵台刺出第三剑,依旧一招“仙人指路”。在数以百计的外门弟子看来,这一剑,比前面两剑还不如,更加的散漫,飘忽不定,看上去,如同强弩之末,胡乱使出的招式。
而坐在轮椅上的江上寒双眼却猛地睁圆了,睁得大大的,满脸不可思议;桐叶的表情好不到哪里去,几乎要张口惊呼,赶紧伸手捂住。
至于被剑锋指着的苟秀正,神情仿佛见了鬼,这一刻,他眼中看到的不是剑,也不觉得自己是一条路了,当那股气势笼罩而至,他竟似乎看到了一尊仙人的形象。
光芒万丈,气息万千,不可逼视!
嗤的一下,所有的幻觉消失,苟秀正感到一抹冰冷之意,就发现赵灵台的剑锋距离自己喉咙不过半寸,再前来一点,便是一剑封喉。
这柄剑,虽然只是普通的制式长剑,但真被其刺入要害,也是死得不能再死。
“你输了。”
赵灵台缓缓抽回剑,淡然说道,然后转身走开,来到黄粱已那边,将剑还给他。
一众弟子看得目瞪口呆,其实他们并未看清楚怎么回事,亦无法理解其中精髓奥妙,但见赵灵台一剑刺出,苟秀正却像个呆头鹅般站着一动不动,任由剑锋落在喉咙要害处——
如果不是对苟秀正有足够的了解,很多人都会以为他是故意跑来做托儿的。
站着不动,不还手,不闪避,肯定是输的。
只是众人并未想明白,苟秀正为何会这般?
“仙人指路,原来这一招重要的不是‘指’,也不是‘路’,而是‘仙人’啊……”
轮椅上的江上寒呐呐说道:“这一招,是师尊飞升之后,见到了真正的仙人,所以得了明悟,这才全新创造出来的吗?对了,一定是这样……”
赵灵台走到学剑堂门口,霍然转身:“现在,开始上课!”
数以百计的外门弟子这才惊醒过来,赶紧鱼贯进入课堂。虽然他们看得迷迷糊糊,但苟长老落败是不争的事实,没有十招,只用了三招。要怪,只能怪他托大,说要让三剑的。
众人走光了,苟秀正还一脸呆滞地留在原地,赵灵台那一剑,给他造成了沉重的打击,心头一直有个声音在喊:“成为仙人后的祖师爷,传授下来的剑法,真得这么厉害吗?”
他在屋外,屋内赵灵台已经站上讲坛,声音高昂地说了起来:
“祖师爷显灵,入梦传剑,曾说过当下剑派,剑法太多太杂,不宜修习,便让我担任峰主一职,化繁为简,去芜存菁……”
他这番开堂话便让下面众多外门弟子听得眼皮子直跳,不知这新任峰主要做什么。俗话有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没听说修行门派也会如此。
不过他们不敢骚动,因为桐叶也推着江上寒进来了,就在后面杵着,表情非常认真,仿佛在聆听。
对比起来,他与桐叶两人,倒更像是学生。
赵灵台自然瞧见了,并不理会,两人本来就是他的学生,能有这份态度恭听,听进去多少,明悟到多少,那便是他们的机缘。
其有意大刀阔斧地对剑派剑法进行改良修正,不说遇到的阻力问题,光受者听众,也是一个大问题。
修行修道,除了勤奋努力外,归根到底,还是得讲究资质悟性。并非说人人入门,都能登堂入室,直上青云。宗门的选拔、以及一系列的划分阶层,相对而言,还是颇为公平合理的。
赵灵台并不愿改变这个证明过的修炼制度,他只是想更换掉弟子们学习的目标对象,好让他们能够行之有效地提升修炼效率与速度罢了。
“《灵台七十二式》,在祖师爷看来,只有九式有存在的意义,其余的,可有可无。既然可无,便没有修习的必要,免得浪费时间精力……”
赵灵台继续语出惊人,但他并非简单粗暴地说不要这不要那,而是很详细地阐述开来,被舍弃的剑招存在着什么问题。这种讲课方式,就如同挑选一大筐鸡蛋,把里面烂的坏的挑出来,然后扔掉。
详细具体,旁征博引,深入浅出。甚至为了举例,赵灵台拿起讲坛上的戒尺,以此为剑,当场演示。
下面一众弟子,不少开始时还不以为意的,慢慢听了进去,一个比一个认真起来。
但听得最认真和最入神的,还是江上寒与桐叶两个。
自从师尊闭关飞升,江上寒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而作为成名已久的人物,早便到了他为人师的地步。在剑道的造诣上,江上寒甚至觉得这世间,已没有人再有资格对自己进行任何指导指点,自己要做的,不过是独自前行,天人感悟罢了。
悟,是一个非常关键而重要的历程。
想当年赵灵台败尽各路高手后,他学习的对象便从人,转移到了物与景。观望白云苍狗,俯视流水鱼跃,豁然开朗,随而得道。
江上寒本来以为,自己也会如此。
但今天的课,恍若一扇尘封已久的门被开启,慢慢打开来。
对于此种感受,江上寒并不意外,皆因对方所讲,都说是师尊传授,这少年就如同一个媒介,代师授课。
众多的外门弟子同样如此认为,他们没想到少年会如此坦白,毫不藏私,如此一来,听他讲课,就跟听祖师爷讲课相差无几。
能够听祖师爷的课,那可是无上机缘,在这样的认知下,谁不认真听讲,悉心揣会?
赵灵台讲得细,一个时辰功夫,只能讲十招,一天的课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