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军事历史>刘备的日常>1.51 情不乱法

开年第一朝,新旧同僚齐聚。王命频出。预料之中,又意料之外。五尹横空出世,乃众望所归。蓟国历年上计,五人皆名列前茅,政绩常并驾齐驱,难分良泰(有无好评?自创自用)。得享高位,自令百官信服。

然驽马十驾,功在不舍。十年老臣,牧守一方。若以十年相论,积累政绩足称第一。故蓟王法外容情,擢升两位老臣。然,容情却不乱法。

终归位在五尹之下。

至此,蓟国吏治架构,趋近完满。今日之邑、城、县,便是后日分封给诸子的亭侯,乡侯、县侯。

除官之日,楼桑父老皆来相送。人山人海,挤满十里长街。新任薮东守乐公,轻车简从,麻服步行。与两侧人群,拱手道别。

三老捧上美酒。乐隐一饮而尽。

又有市中豪商,拦车献上“蒲桃锦”、“散花绫”,以充行资。

难却。这便解下系锦绫之细丝带,以全心意。

岂料,赶来相送的豪商,纷纷将缠系锦绫的细丝带,自行解下相赠。见乐公百般推辞,便有豪商自行系上车身。引众人纷纷效仿。待走完十里长街,轻车遂成彩车。

“安车悬彩”,遂成典故。为历代名臣所羡。

民心向背。

亲眼得见,百官拜服。主公果然慧眼识英。乐隐虽名声不彰,却在父老心中,青史留名。

此,亦是长情。

此去薮东,五百里。三日可达,亦不远矣。

郦城令郭芝亦不逞多让。

世人皆知郭芝好酒。送行人群,皆置家中美酒相送。从官寺到港口,不过三里。郭芝浅尝辄止,亦酩酊大醉。被人背上画舫。目送画舫远去,郦城父老,遂将杯中美酒尽数泼入沟渠,代为相送。乃至流香十里。数日不散。

“十里泼香”,亦成典故。与“安车悬彩”并著于世。

名人必有典故。古往今来,从未例外。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时光能酿出最美的情怀。

纵千言万语,道不尽大汉风骨。

后世报国无门,于是聊以慰藉,寄情于山水。魏晋、两宋、明末莫不如是。唯我强汉,家国天下。仁人志士,豪气干云。纵横万里,气吞山河。

敢吹牛逼。

于是,怎么吹都不为过。因为,只需有我强汉雄立在背,吹过的牛逼,终能兑现。

儒士高冠,侃侃而谈。便是围满一圈,茹毛饮血,不通情理的异族,大眼瞪小眼,亦不敢以为是在吹牛逼。

“汉军将至,勿动,动则灭国。”傅介子何人也!

上下五千年。看遍汉史,再无皇朝可入眼。

二月,己酉(初十),南宫云台灾。庚戌(十一日),乐城门灾。

中常侍张让、赵忠,劝说陛下加收田税,每亩十钱,用以修建宫殿,铸造铜人。乐安太守陆康止书劝阻。言:“春秋时,鲁宣公加征田税,乃至蝗虫成灾;鲁哀公欲加赋税,孔圣人亦出言反对。如今,怎能强行搜刮民脂民膏,去修造无用的铜人呢?又怎能将圣人告诫弃之脑后,效仿亡国君主的作法呢?”

疏到禁中。被宦官群起而攻。言,陆康援引亡国之例,来喻圣明之帝,乃犯“大不敬”之罪。陛下认可。遂囚车将陆康押入廷尉监狱。

刘备刚看完洛阳邸报,高阳令顾雍、县长陆尚已在宫门求见。

陆尚乃陆之子,陆康之孙。少时与顾雍同抵楼桑。拜在一钱太守刘宠门下。后又一同出仕蓟国。为政一年,颇有政绩。二人必为乐安太守陆康而来。

“殿内相见。”刘备遂更衣入殿。

“喏。”

须臾,但见二人趋步入内:“拜见主公。”

“二位免礼,赐座。”

“谢主公。”

待二人落座,刘备言道:“可是为陆府君而来。”

“正是。”陆尚伏地奏曰:“家翁义烈,一时失言。如今身陷囹圄,恐难受重刑拷打。求主公出手相救。晚不及也。”

“文谦莫慌。”刘备宽慰道:“府君乃朝之栋梁。孤岂能坐视不理。”

说完,刘备遂高声唤道:“来人。”

“臣在。”左国令士异,趋步入内。

“六百里去信右丞,营救陆季宁。传孤语:刻不容缓,十万火急。”

“喏。”士异领命而去。

“谢主公!”陆尚泪流下拜。

“义不容辞,文谦无需如此。”刘备好言宽慰:“时下,廷尉乃是崔公(崔烈)。当不会为难。”

顾雍亦宽慰道:“诚如主公所言,文谦足可安心。”

“事关家翁,身不由己。”陆尚拭泪答道。

顾雍又道:“陆公既恶内官,恐难相容。何不修书回乡,举家迁入国中。若,洛阳事有不济,亦不至延祸家人。”

顾雍乃是让陆尚做万全准备。“大不敬”之罪,非比等闲。万一……家中老小,当可保全。

陆尚幡然醒悟:“元叹所言极是。”

事不宜迟。刘备遂命人取来笔墨。陆尚手书家信,与蓟王诏命一同发出,六百里发往吴郡老家。

留二人用膳。

席间,陆尚渐渐平复心神。一前一后,两封书信。当万无一失。

待二人离去,刘备又传语蓟都尹娄圭,妥善安置陆氏宗人。

待左国令士异返回,刘备遂问道:“国令可知陛下加收田税,欲修缮何处?”

士异答曰:“右丞邸报附录有言,乃南宫玉堂。”

玉堂,便是玉堂殿。“南宫有玉堂前、后殿。”

光和元年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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