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玲可不知道林医生“脑洞大开”到此种程度,当然,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为此事而与林医生费心解释一通。
毕竟,这世上,许多事,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
想起今天,无意中听到的植物们“八卦”闲聊的消息后,心里陡然间生出来的不安感,就让薛玲将椅子拖到林医生的办公桌旁,坐上去后,就单刀直入地问道:“林叔叔,往后,你有什么打算?”
“……”林医生额头飘过三条黑线,虽然,这段时间的接触,让他明白薛玲确实不愧“天才”之名。
但,每每见到一个才比自己膝盖高一些的白胖小团子,顶着张软萌可爱的小脸,做出一幅“大人”的模样与自己说话的正襟危坐,严谨肃穆姿态时,都让他忍不住就有些啼笑皆非的同时,心里也满满的无奈。
“林叔叔,你不会是想要做和尚吧?”
林医生:“……”
和尚?
这两字就更扎心了啊!
不等林医生反应过来,薛玲又迅速地补充道:“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和尚’!过一天算一天,碌碌无为地混日子,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任何的计划和安排,每天叫喊着‘船到桥头自然直’‘天生我才必有用’之类的话。”
“最多,就跟身边其它人一样按部就班,到了年纪就结婚生子。然后,就为儿女操劳,等到儿女们学业有成,纷纷结婚生子后,才又和身旁那些年岁相当的老人一样,过着带孙儿孙女,以减轻儿女负担的生活。”
“怎么会?”林医生嘴角抽搐不已,不知该如何跟聪明机灵得连他都甘拜下风的薛玲说清楚“人生”“命运”两者之间的关联。
——年轻气盛时,对未来有着无尽的期望,满满的冲劲和干劲,不论遇到何等困难时,都会用“人定盛天”之类的话来宽慰劝说自己。而,待到经历诸多艰险困阻,真正见识到命运的不公之后,才会不得不接受那样一个血淋淋又残酷的现实。
这人哪,在投胎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往后能到达的高度。
就如这世间,有些人,豁出性命去拼搏,死的时候,才发现那让自己特别满意的“终点”,其实,不过是一部份人的“起点”般。
“那你准备离开这儿吗?”
发觉自己确实不适合“迂回”谈话策略的薛玲,想起前几天植物们八卦时,透露出来的周婶和王红母女俩一唱一和,恨不得将林医生吹出个“医术出神入化,几乎当得起当世圣手”的恭谨谦卑到近似于谄媚的消息,薛玲再次选择了直截了当地询问方式。
正思忖着如何应对薛玲那关于“未来人生安排计划”之类话题的林医生,愣了愣,下意识地出声反问道:“离开,我为什么要离开?”
“林叔叔,我记得,你的师傅在京城。自古以来,就有‘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的说法,又有‘一日为师,终日为父’的说法,更有‘父母在,不远游’的说法……”
说到这儿时,薛玲突然顿了顿,抬头,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林医生。
这目光,让林医生心里陡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可惜,还不待林医生出声,就只见薛玲继续道:“都说‘三十而立’,林叔叔,你就快三十岁了,还无儿无女,就连老婆都没找到一个。你这样,不怕待你如父爱般深重的师傅忧心吗?”
“我今年才二十六岁。”林医生揉了一把脸,满腹无奈地看着薛玲。在这一刻,他总算明白了女人的可怕之处!
是的!
哪怕一个看起来娇俏活泼,软萌可爱的小姑娘,论折腾起人的手段,也丝毫不逊色于那些战斗力强横的婶子们!
不然,哪能随便就给他扣这么多顶大帽子呢?!
“四舍五入,就三十了。”
薛玲摆摆手,根本就不打算跟林医生争辩“年纪”这个问题。她可是做大事的,哪会和人争辩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那不是浪费精力,浪费口水,还能是什么?
“林叔叔,你的师傅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吧?我仿佛记得,他的儿女都或失踪,或死于战乱中,现在也算是一个‘孤家寡人’了,你就忍心继续留在偏远的小县城,固执地不回京城去照看他?你就不担心哪天,你师傅思虑太重,而得了心病,然后,或者出了什么大家都不想看到的意外事件,在去世之前也不能见到你一眼?!”
林医生脸色铁青,拍案而起,怒视薛玲:“薛玲!”
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咋能这样恶毒呢?竟然出口就咒人死!
“林叔叔,我又没说错。”薛玲挺胸抬头,一脸肃然地回望林医生,却是打心眼里没将林医生的怒气当回事。
都说“响鼓不用重锤敲”,林医生是否也如此,就看眼下了!
“扪心自问,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就没想过这些事情?”
怎么会没想过?
可,那又能如何呢?
如今,虽已“拨乱反正”,但,过去那些年,他们遭受到的来自于身体和精神上的困苦折磨,都让来到偏僻安静小县城已有五年整的林医生,每每回想的时候,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而,作为一个医学上的天才,一个被留学归来的“脑科界数一数二大佬”收为关门弟子,并曾得到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评价的天才,在那样一场动乱中,能安然无恙地离开京城,来到g军区,与其说是薛家出了大力,倒不如说是他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