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西北,唯一一家还亮着烛光的是五仙将士经常光顾的酒楼,只是这段时间鲜有人来,生意差了许多,这会只一楼还坐着几个客人。
酒楼老板就在一楼柜台,旁边是账房先生在结算当月流水,算珠在他指下上下响动,让空旷的酒楼多了那么一丝丝生气。
“老板,怎地还没过年就算账呢?”一桌客人喝的有点多,逮着老板攀谈起来。
“唉,眼下时局还等得到过年么。早早结清,打发伙计们回老家避难吧。”老板面带愁容,没什么兴致搭话。那桌客人却自顾自说道:“是啊,咱幽州人上辈子肯定得罪了老天爷,所以这辈子才天天提心吊胆,活得犹如丧家之犬。”
“放屁!”驳斥客人的不是老板,是另一桌一位单独落座的客人。此人端坐如钟,颇为英武,桌上是半盘牛肉和几十个空酒瓶子,左手一侧放着一把沾着牛肉沫的菜刀,饮酒切肉,着实豪放。
“你们提心吊胆什么?幽州屡历战火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哪一次牺牲的不是我大宋将士?”
旁桌醉客本来还想还嘴,一听独客是位护城军人,立马蔫了三分,和同伴小声咕哝几句,不敢再多言。
老板这时送上牛肉,赔笑道:“原来是五仙军爷,打扰了您雅兴还请见谅。”
军士接过牛肉,掏出一枚银币要给老板,老板忙摆手拒绝,一边往柜台走一边说道:“军爷您守城不易,这盘牛肉权当小人一番心意,千万莫要推辞。”
军士没有勉强,将银币置于碗底,又自饮自酌起来。
能在这个时间点出营饮酒的军爷绝非普通兵士,他正是五仙左军营领将冯云。之前在外救灾,沙鲁耶葬礼时随严云星回军,之后一直留营,经历了四仙被戮、周符命陨到今夜,他越觉愤懑,因此出营独饮,借酒消愁。
他又连饮数碗,酒劲上涌,拿起菜刀切牛肉下酒,切到一半忽想起离营赈灾当夜沙鲁耶赠他此刀时的场景,不由得心生酸楚,差点落下泪来。
或许他也该上场试阵,与周符一同灰飞烟灭,可如果不是周符极力阻止,争吵甚至翻脸,他现在不可能坐在这儿喝酒。所以这杯酒应该敬周符……
“希望周将军已平安抵达墓园,早和兄弟们团聚。”
冯云洒酒敬壮士,酒水淅淅沥沥,听得其他客人不禁心生悲悯,感叹世道艰难。可独独有一位客人甚是惹人厌,吧唧着大嘴连呼“可惜”,即使招来众人的怒视,还是厚着脸皮坐到冯云一桌,伸手就要抢碗。
“你不喝就给俺呗,倒了多可惜。”
“哼!”冯云翻手护碗,刚要叱骂两句,忽觉手中空空,酒碗竟不知何时到了那客人手里,咕嘟咕嘟正下了肚!
“又是你这个腌臜货,快滚快滚!”老板时刻注意着冯云,忙打发伙计拉走那客人,与冯云致歉:“不好意思啊军爷,这货是外地受灾的流民,我看他可怜就留他干些杂活。也不知怎地,一直都挺乖巧,今时竟发了疯……”
“流民?呵呵……如此肥胖的流民本将军还是头一次见。”冯云斜眼看向那人,肥头大耳,长鼻巨嘴,双眼被脸部的肥肉挤成了两道缝,整个人坐下来就好似一个大菜坛,连脚都看不见。
“原……原来是五仙将爷,他他……他说是一种肥胖病……”老板哆哆嗦嗦解释半句,又骂伙计:“你tm还愣着干嘛?赶出去啊!”
“慢着。”冯云抬手阻拦,“你们不用管了,再上一坛酒,本将军请他喝。”
“是是……小的……小二,快去把咱店里最好的女儿红搬上来,请将军畅饮!”
老板既激动又紧张,客人们也指指点点小声议论,方才还安静的酒楼霎时间热闹起来。
肥胖客人得此礼遇依旧如常,这让冯云更确信此人身份不简单,如果能拉入五仙军为将,即使改变不了当前局势,那也必将增添一大助力。这么想着他便开口自我介绍:“我乃五仙冯……”
“俺知道你是谁。”肥胖客人直接打断,端起盘子吭哧吭哧地啃起了牛肉,奇怪的是嘴里一大坨食物的他竟还能流畅说话,着实不寻常。“俺也知道你这把菜刀的来历,用它来切肉,串味儿。”
“串味儿?您不妨讲讲?”冯云不自觉用了敬语。等小二搬来女儿红,亲自为客人倒了三碗,推至其身前。
肥胖客人开怀畅饮,第一碗下肚,大嘴唇上下一碰,唾沫星子横飞,带出一股浓浓的泔水臭味。
“说,从前有这么一个人,年轻时有那么点本事,因犯了错误而隐居在乡,结婚生子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突然有一天,之前的一位朋友来看他,他很高兴,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有朋自远方来……自远方来……”
“不亦说乎。”
“对对,他很高兴,非常高兴。”肥胖客人说着话又饮一碗,抹嘴继续道,“于是他摆了一桌酒席,想好好招待这位朋友,可谁知这位朋友并非为叙旧而来,而是奉上级之命专门来取他性命,一桌酒菜全被下毒,而后趁他毒发举起案板菜刀砍了下去!”
冯云举刀相问:“就是这把刀?”
肥胖客人点头:“就是这把刀!”
“可我听到的完全是另一个故事啊,这把刀曾沾了猪八戒的血,故名唤【杀猪刀】……”
“所以说你用它切牛肉串味儿了嘛。”
“啊?”冯云脑子犯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肥胖客人见冯云不停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