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午饭前,阮十七已经看完了金守礼经手的那些卷宗,指着挑出来的十来份卷宗吩咐东山抱上,再吩咐小吏把其余的卷宗送回去,站起来,带着东山往周尚书那间小院过去。
周尚书看着掀帘进来的阮十七,一边示意他坐,一边温和笑道:“查的怎么样了?有眉目了?”
“有一点,不过,这个眉目后头,只怕眉目更多。”阮十七不客气的在周尚书长案前的扶手椅坐下,示意东山将卷宗放到周尚书长案上。“这是我从金守礼这两年经手的卷宗中挑出来的,这些,应该都有点问题。”
“这可不少。”周尚书伸手抬起卷宗,略翻了下,皱起了眉,“你真疑心是他?”
“到门口看着点儿。”阮十七没答周尚书的话,先吩咐东山。
东山应了一声,阮十七站起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重新坐下,这才看着周尚书道:“这金守礼,不过是个诱饵,诱着咱们往人家安排好的路子上走。我走了走。”
周尚书眉毛扬起来了。
“这十来桩案子,安排的极好,从小到大,最早的一件,是一桩失手殴打致死案,苦主是个穷族穷家的穷秀才,只有母子两人,苦主死后,是这个当娘的不依不饶,顶着状子到处哭叫,判了秋后问斩,到金守礼手里时,苦主这个娘,刚刚死了,这桩案子,苦主那边就没人了,有了翻案的余地,他就以案情不明为由,驳回重审,重审之后……离京城不近,要查清楚再报回来,只怕得好些些时日,不过我觉得,必定是说从前的案子审错了,这凶手,肯定早就放回家了。”
阮十七将最上面一份卷宗推给周尚书。
“从这件开始,后面的,一步一步,就越来越不容易,到这最后一件,就是吴三越狱这件事。这样一步深过一步,整整两年的历练,这位金守礼,必定十分老练了才对,怎么会听到尚书将越狱案交给了我,就吓的面容失色,掩饰不住?这可不象历练过两年,做过这么多大案的老手。”
周尚书连连点头,这个他也想到了,这个金守礼,只怕是个最外围的执行者……
一想到这个,周尚书一阵头痛,真要查出来这个案子是团伙,刑部里有这么个团伙,他这个尚书大约就做到头了,能让他在京致仕,都是皇上圣德仁厚了。
“还有,金守礼家里,算得上家徒四墙,他那间小院是赁的,赁钱一年一年的交,他老婆一脸菜色,一女一儿,女儿嫁给兵部一个小吏,嫁妆很一般,儿子现在张家私塾附学,那家私塾人很多,因为学费非常便宜。
他老家就在离京城三四十里的金家村,我已经让人去看过了,家里有个二三百亩地,不过,那地是从金守礼他爹起,就是他们金家的了。地现在是金守礼的弟弟打理,说是每年都要往京城金守礼这里送米豆之类。”
“那他拿到的银钱呢?哪儿去了?”周尚书愕然。
“昨天人定前后,有个十分俏丽的女子,鬼鬼祟祟溜到金守礼那间小院门口,偷偷摸摸磕了几个头,就跑了。当然没让她跑成,缀上了。”
周尚书抬手按在额头,不得不佩服阮十七这份玲珑心思。
“是个外室,刚生了个小儿子,白胖白胖的很可爱,看不出来象不象金守礼,金守礼太瘦,孩子太胖。”
阮十七的话让周尚书有几分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个女人,说她是从南安城,跟着阮家往京城送东西的船,进的京城。”阮十七接下来的话,把周尚书听怔了。
“我家确实隔三岔五的往京城给我送东西,正好,她说的那趟,跟船过来的管事正好在我府里,我就问了,确实有这么个女子,是南安城一个常往我们老宅送珍珠什么的赵掌柜托付的,这个赵掌柜,虽说应该早就没影子了,不过我还是捎信回老家,让人去查了,查这个不是为了这个案子,南安城太远,等把赵掌柜的底细查回来,这案子肯定已经查清结掉了,查这个,是因为竟然有人在南安城欺负我们阮家,不得不好好教训教训。这是私事。”
周尚书听的眉头紧拧,从两年前的南安城开始的,这份缜密耐心,让人害怕。
“这会儿先查到这些。有两件,第一,金守礼这样的蠢货,一个人做不成这十来桩案子,部里肯定还有人,这个人,或者说这一群人,只怕都是真正的老手,这中间,必定有位置还不低者,大牢在我掌管之下,尚书也知道,能越过我,随意调度大牢的,这部里……”阮十七干笑几声,“这事儿,暂时就尚书知道我知道最好,别打草惊了蛇。”
周尚书点头,他也这么想。
“其二,那个俏丽小外室,有几分心眼,不过,北海几句恐吓,就能把她吓的竹筒倒豆子,实话全说出来了,她背后肯定有人指挥。部里那个,和这个小外室,只怕背后都是一只手。”
阮十七的话顿了下,干笑两声,“还有,不能算第三,只是跟尚书随便说一句。这事儿,直指到我头上,满京城,敢这么针对我搞这样的事儿的,可不多,犯得着的,就更少了,这背后的黑手是谁,尚书心里先有个数。”
阮十七说完,站起来,看着脸色发青的周尚书,一脸笑,“尚书这些年待我不错,我这个人最不爱说那些这个感那个恩的肉麻话儿,只是心里有数罢了。所以,一定要过来和尚书说一声。这事儿,尚书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