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是听到屋里时不时传来一声低低的呵斥。董策嘴角微微勾勒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正要推门走进其中一间屋子。忽然里头传来声音,董策的动作立刻止住了,他想听听里头说了什么。
里头关押了为数不少的马庆手下,都在地上或坐或躺着,一个个神情委顿,面色疲惫,多半都在眯着眼睛,但除了几个实在是没心没肺的之外,其他人可没睡着。
满肚子心事,哪里睡得着?
有两个董策的家丁在这里看守他们,其中一个正自指着一个马庆的手下低声骂道:“你这厮,就是屎多尿多,这才一个时辰,就上了五趟茅厕了,我就纳闷儿了,你也没吃东西没喝东西,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屎尿?”
那马庆的手下黑矮粗壮,一脸的横肉,只是他虽然长得横,说话确实油滑的紧,嘿嘿一笑,嬉皮笑脸道:“俺喝的是天水,吃的是清风,有吃有喝,哪里能不拉屎拉尿?”
他一说完,屋里众人都是一阵哄笑。
有人便笑骂道:“莫老四,你这厮,就是能胡说。咱们屋里,你除了吃我们的屎,喝我们的尿,闻我们的屁,还能干啥?”
那黑矮胖子莫老四也不生气,冷哼一声:“你知道的屁!”
说着转向那看守的家丁,嘿嘿笑道:“通融通融,俺实在是快憋不住了。再不成就要拉出来了。”
那家丁也不耐烦了,恶狠狠道:“那就拉在这里。”
昨日董策走之前,交代他们不得打骂这些俘虏,他们自然遵从,不过这叫莫老四的黑胖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他们便是再好的耐心也受不了了。
“那咋行?”矮胖子急了:“把人关这儿不给吃不给喝也就罢了,连拉撒都要管?”
那看守的家丁也是大怒,铿锵一声,手中刀出鞘半截:“再废话,老子一刀劈了你!”
“劈什么劈?”正在此时,董策推门进来,正好是看到这一幕,立刻拧着眉头呵斥了一句。
那家丁吓了一跳,赶紧跪倒在地,磕头请罪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另外一个也是跪下行礼。
董策盯了他片刻,摆摆手,淡淡道:“起来吧,这次就算了,以后做事,耐住的性子点儿,别这么莽撞!”
“是!是!小的遵命。”
那家丁也知道自己今次是闯祸了,赶紧忙不迭的应是,满脸都是惶恐。
董策让他退到一边,便扫了一眼这些被关押的士卒,董策刚一进来的时候,他们都是很有些激动,但现在却都是低下头去,不敢跟他对视。
“哟?怎么都不说话了?”董策笑吟吟道:“方才不是说的挺欢吗?”
又看向那个矮胖子莫老四,道:“莫老四,还想不想去茅房了?”
莫老四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嘴里诺诺的说不出话来。
董策在外头听了那一阵儿,已经是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了,什么上厕所,什么拉屎拉尿,都是虚的。其实就是想看看外头现在是什么情况了,董策估计,只怕这屋子里被关押的这些闯军都是在做戏,合起伙儿来糊弄那看守的家丁。那家丁论打仗,论杀人的本事,那是没话说,只是在这等事上,经验还是欠缺了一些。
“现下本官会来了,你们待会儿想知道什么,都能知道,就不用再玩儿这套把戏了。”董策淡淡笑道。
几个被关押的士卒面面相觑,都是低下头去,他们也没想到,自己等人玩的这一套,竟然被董策一眼看穿。这位大人,心里也太明白了点儿。
其实董策拆穿他们,也是为了他们好,省的他们以为这套好使,能隐瞒上官,以至于玩儿上瘾。这要是那样,对他们以后绝对没什么好处。
“一盏茶之后,把他们带到院子里去吧。”董策淡淡吩咐了一句,转身离开。
“是!”两个看守的家丁齐声应道。
等董策走了,那之前在说话的家丁立刻狠狠的瞪着莫老四等人,被董策点破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被耍了。不过莫老四等人现在可不怕他了——再等一盏茶的时间,就能知道自家的命运了,在这会儿,还怕他作甚?
一盏茶之后,所有的俘虏都被带到了院子里。
除了有五十二人,当初调拨到董策手下的,说是五十人,其实不过是虚指,大致是在五十人上下。除了马庆身死之外,一个人都没死,全在这儿了。
他们被松了绑,不过他们饿了一夜,大部分人又是一夜没睡,也没什么力气,不怕他们能闹翻天。更何况,在他们周围,还有家丁虎视眈眈。
“诸位。”董策微微一笑,淡淡道:“昨夜,让大伙儿受委屈了。不过,又是为了你们好,逆贼朱东吕助等人,勾结闯贼,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有负朝廷之信任,陛下之恩德,着实是十恶不赦,当诛九族!昨夜把你们给关了,也是为了你们好,免得你们受了他们的牵连。”
有些心思机灵的立刻就从董策的话里读出了点儿意思——这么说,是不怪罪咱们了?要是成心想着治咱们的罪,还能说这个?
他们心中都是颇为的欢喜,人的思想,有的时候无论如何都难以改变,有的时候,却是一夜之间就能发生巨大的变化。
他们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如果昨夜他们跟着马庆反了,那么现在会对官军恨之入骨,而他们昨日没有反,现在还是官兵,而且董策还有保下他们的意思,这样一来,他们自然就会站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