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眼睛一瞪,神色变得愤怒而狰狞,高声喝道:“胡扯!大同镇总兵王大人乃是何等样英雄人物,麾下岂有你这等腌臜人?大同镇总兵,素来乃是我等武将之楷模,王大人对麾下诸将也一直是爱护有加,绝对不可能对待我等如对待下人一般呼呼乍乍、打打骂骂,他的家人耳濡目染,深受总兵大人之影响,岂会如眼前这腌臜厮一般,随意对咱们这些军兵呼来喝去?不消说,你们这些人肯定是假冒的!”
“你们这些贼人竟敢冒充大同镇总兵的下属及家人,当真是十恶不赦!”
说着,他重重地一挥手,那数十名骑兵便是动作极其迅速的将长矛往马鞍子旁边的勾上一挂,而后从双插中取出弓箭来,极为迅速的将利箭上了弓弦。
赵铁拳等人脸上的得意顿时凝固在了脸上,被数十支锋锐的利箭给指着,他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接冒到了心头,吓得浑身都在轻微颤抖,但却是略大一点的动作也不敢做,生怕一动,引起对方的误会,这一羽箭便是会泼洒过来。
赵铁拳等人仔细一瞧,不由心中更是骇然,这些人明明是骑兵,但手中用的弓却竟然都是步军用的大铁弓,看上去便知道威力很是不小。而他们身为军兵,自然也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有多厉害。
而让他们更加感到不可思议、不可想象的是,对面的这些磐石堡的军兵,怎么就敢将利箭对准了自己这些人?刚才自己可是已经报上了名号,他们应该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敢冒充的,必然是大同总兵的麾下!
赵铁拳这人读书不多,但是他在从军之前混迹市井,常年在酒楼茶馆里头呆着,却是经常听人说起一些话本儿来。对于一些话本儿中的故事,那是耳熟能详。
眼前此情此景,他突然想起一个故事来,说的是国朝嘉靖年间,胡宗宪胡总督的儿子肆意妄为,有一次又在为非作歹的时候,被清官海瑞海青天给抓了下来。当时胡总督的儿子就把自家父亲的名号给报出来了,结果海瑞就是装糊涂,言道:“胡总督是何等样人,若是胡总督的儿子,岂会如此肆意妄为,败坏自己父亲的名声?你这厮肯定是假冒的!”
而后便命人将胡总督的儿子给狠狠收拾了一顿。
眼前这一幕跟那话本儿中的故事何其相似?
他忽然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眼中露出十分恐惧来,看着对面的粗壮大汉脸上那狰狞的表情,心中道:”不会眼前这些人打的也是这般主意吧?明知道我等是王大人麾下,却硬是装作不知,将我等指成是假冒的,而后尽数杀死在此地?“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只是因为自己等人在言语中得罪了他们么?怎么可能?这也太荒谬了!这些磐石堡的军兵为什么、凭什么、有什么资格脾气这么大?
就是因为言语中得罪了他们,便要如此,这也太横了吧!
被数十支利箭指着,前面的军兵们一个个心生寒意,而被他们挡在身后的王中敏等人,却是完全没有感觉到这紧张的气氛。王中敏瞧见对方的一些军兵竟然敢拿利箭指着自己,顿时怒火中烧,尖声叫骂道:“老子入你娘的,对面你们这些狗杂种,赶紧给老子把箭放下来,信不信回去之后,老子让我爷爷下命令,将你们一个个尽数砍了头!?老子要将你们的家人贬为奴婢,贬为军妓,扔进大营里让所有人肆意蹂躏!”
此言一出,赵铁拳心中顿时狠狠的哆嗦了一下,暗道坏了。这次坏了,他知道自家少爷这句话绝对是会激怒对方的。而对方此时摆出这个架势来,若是自己这一边什么都不说,乖乖的就此退去,说不定还有缓和的余地。但这句话说出来,对面可就忍不了了。
果然,对面的那大汉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脸色变得分外狰狞,哈哈狂笑道:“儿郎们,咱都让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你们说怎么办呐?”
“杀!杀!”
一众骑兵高声喊道。
他们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察哈尔部过来,哪里会对什么大同总兵有畏惧之情?更不觉得是多么厉害,就算是大同总兵的孙子又何如?说杀也就杀了!
耶律斡里和哈哈笑着,他随手指了一下某个人,道:“射!他们骂咱们一句,咱就杀他一个人!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
话音刚落,一阵密集的嘣嘣响声便是响起,数十支利箭破空而出,撕裂空气发出一阵尖啸。赵铁拳心中大骇,本能的便是侧身闪避,但是羽箭并未落到他身上。然而几乎在同时,赵铁拳便听到一声惨叫,他赶紧侧头看去,只见他旁边那名之前被对面的粗壮大汉指出来的军兵,身上已经插满了羽箭,给射的如同一个鸡毛毯子一般。他面门上也中了两箭,这会儿显然已经是活不成了。他重重地从马上摔下来,血流了一地。
赵铁拳呆住了,而他身后的王中敏更是面色惨白,一点儿血色都没有。方才他脸上的嚣张和不屑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会儿脸上满满的只剩下了恐惧。
“怎么敢?这些人怎么就敢悍然杀人?杀我的人?!”
“我可是大同总兵的孙子呀,他们怎么敢对我动手?”
这位出身尊贵从小被宠惯了的少年,人生中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死亡以及莫大的恐惧。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杀人,事实上,被王中敏喝令给活活儿打死的府内的侍女和下人,在他过去十几年中已经不下三四个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