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早已开始念叨了,她不同意我带着辰辰离开,在她看来,作为女人,追随男人是件更辛苦的事。她说:“你在这边,单位有事或者你累了,我们都能帮你带带孩子,你也能轻松一点,你到北京,孩子就完全是你俩来带了,他要是有病有灾的,你能不着急上火?”
我知道爸妈担心我,这次又不能顺着他们,我安慰道:“没关系啦,在北京上小学那么困难,三年以后我们肯定会回来啊,就三年,行吗?或者,等我和小枫在北京攒够200万,我们就回来,行吗?”
爸爸不屑的笑了两声:“哼,200万,在北京赚200万是不难,就看你们能不能攒200万了,我看你们俩啊,真够呛!”然后,他又拿起烟盒里最后一根烟,点燃抽了几口,想了想又说:“想去就去吧,但你要记住,两个人生活要注意分寸,尤其是我们不在身边的时候,收收你的暴脾气,日子和谐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那晚烟灰缸里盛满了烟蒂,屋子里全是呛人的二手烟的味道。其实爸爸了解我的性格,我做过的决定从不更改,他一根又一根的抽烟,是回忆起了当年的自己吗,他是不是怕我也如他一般辛苦,或者也几经起落,不断的从低谷和迷茫中摸索方向。最后,当他抽完最后一支烟时,他还是妥协了。
我想爸爸是明白我的,他懂我被禁锢的苦楚,也了解我已被外面世界引诱了去的心思。他说过,四个孩子,我最像他,就连这将要三十而立的年纪,再去选择漂泊也和他当年一样。他希望是我,也宁愿是我,假如北漂的是两个姐姐,他或许不会同意。
离开的日子渐渐到来了,房子已被我收拾了好几遍——这个房子我们没住多久,家里的东西有限,书桌上的书都是近两年才买的,从前的书还都在妈妈家里,衣服也只占满了一个衣柜而已,入口处的装饰架上还空着,茶几和餐桌上没有任何点缀的器皿,客厅里唯一凌乱一些的就是辰辰的玩具,这样一个充满极简风格的房间,不管谁看,都知道是一对年轻夫妻的家。
8月底,小枫周末回家和我一起收拾行李,他一人在北京时,携带的东西特别少,搬个家两个行李箱就足够了,可这次不一样,我们要去北京生活,所有与生活有关的东西都要带上。我的台式电台和笔记本、一年四季的衣服、化妆品、两箱书,辰辰的玩具和衣服,还有我们都要用到的锅碗瓢盆、被褥等等。随便一收拾,就占满了小车的后备箱,再继续装,副驾驶的位置也填满了,最后,只能在后排落脚的西方塞上东西,才算勉强装上我们一家三口所有的日常所需。
离开前一晚,我们和朋友们告别,因为第二天的主要开车任务归小枫,所以那晚他没有喝酒,离情别绪涌上心头时,我一再举杯,把自己喝醉了。第二天清早,我们从爸妈家出发,家里人赶来为我们送别,爸爸妈妈、大姐大姐夫、二姐二姐夫、还有弟弟,全都送下楼来,下楼时爸爸一直抱着辰辰不放开,嘴里不停的说:“想姥爷了就回来看我啊,别忘了姥姥姥爷啊,想吃什么就打电话,等你回来老爷给你做啊······”到了楼下,小枫发动车子,爸爸还是抱着辰辰不撒手,直到车子掉好头停在正好的位置上,爸爸才把辰辰放到后排,我也上车和大家挥手再见,姐姐们和弟弟到还好,爸妈眼睛都红了。爸爸跟着车走了几步,一直在嘱咐:“开车小心,累了就到服务区休息休息,到了北京给我们打电话。”我一一答应着,一边叫他不要再送了,一边悄悄催小枫快点开车。
终于,车子一个加速,爸爸被甩在了后面。我只是想让这离别快一点过去,不愿再看见爸爸眼里强忍着的泪水。可小枫踩下油门后,我眼里的泪终于被这快速的车子带了出来,横向飞到了耳根。
车子一直向着东方行驶,早晨的太阳正好照着我们的眼睛,我看到高速公路两旁栽满了五颜六色的波斯菊,初秋,它们迎着朝阳开的正好,小枫打开音响,收音机里正在播放齐秦的《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很无奈,我还在这里耐心的等着你。每当夕阳西沉的时候,我总在这里盼望你,天空中虽然飘着雨,我依然等待你的归期······”
7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传说中的“进京检查站”后开始堵车,导航地图上,前方十几公里的路面被显示成黑红色,傍晚的太阳从车子后方照射进来,我被车里的空调吹的头疼,小枫频繁的刹车摇晃得我直恶心,前一晚的酒劲才开始发作,我胃里一片翻江倒海。小枫说:“你还好吧,要不要吃点东西,车里还有香肠。”他不提吃的还好,一提起来我更难受,我连连摆手,让他好好开车。我打开车窗,外面闷热的空气在我猝不及防之下涌入了车内,嘈杂的鸣笛声混合着汽车尾气的味道,停滞不前的车辆和我绞痛的胃口,成了进京之前,北京给我的所有印象。
两个小时后,我们通过了检查站,天完全黑下来,道路逐渐畅通了,我们沿着八达岭的山路兜兜转转,夜色中,我看到陡峭的山崖变成墨色勾勒的图画、高速路两边的树木变成奇形怪状的剪影,导航不停提示前方有急转弯,请稳驾慢行。窗外的风变成了大山里特有的干爽清凉,我的胃口不疼了。刚刚在堵车时还稍显烦躁的小枫这时精气神十足,他说:“你看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