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梓泉一把将他抱住,道:“陌表哥,你清醒点!”
巩文觉蹲下身子,将地上那些扔得乱七八糟的纸团一一捡起、展开。
那些纸上,大多只草草画了几笔,有的是背影、有的是眉眼、有的是笑颜……甚至,有不同的年纪:孩提时的顽皮,少女时期的盈盈玉立……
但无一例外的,都是同一个女子。
原来,是因为情殇。巩文觉在心中暗暗道,却越看这名女子越是眼熟。这眉眼,不正是方家四姑娘吗?
他把纸张全都理好放在书案上,将胡乱搁着的笔墨纸砚一一归置。书案上的画纸上,方锦书更是栩栩如生,连每一根头发丝,都鲜活而灵动。
这些画,都是郝君陌在深深思念之下所作出,每一幅都倾注着他浓烈的情意。画中的方锦书,或轻盈、或俏皮、或沉静,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精灵,展露着最美好的姿态。
方梓泉也看见了这些画,面色大变。
这样的画,只要被外人瞧见,就能明白郝君陌对方锦书的情意。但方、郝两家,却注定成为不了亲家。一来大姑父不同意,二来方锦书对郝君陌无意。
他知道母亲已经在替妹妹相看亲事,近来好似有了眉目。只是尚未定下,并未露出口风来。在这个时候,万万不能传出任何闲话。
别看郝君陌是一厢情愿,但只要这件事被透露出去,外人只会说是方家四姑娘行为孟浪轻浮不检点,反而会同情一腔痴情的郝君陌。
这个世界,对女子就是如此不公,容不得半点行差踏错。哪怕,女子本身并没有错。
“醒醒!你给我醒醒!”方梓泉用力摇着郝君陌的身子,又气又恼。
他气自己也气郝君陌,气自己没有早些发现他的不妥,也气郝君陌如此不爱惜身体。他恼,恼怒郝君陌放任情绪,任性的画下方锦书的模样。
看见方梓泉的神情,巩文觉就知道不妥。
方锦书原本是郝君陌的表妹,按理两家结亲也不是什么难事。但看眼下的情形,显然并非如此。那么,这些画,就很不妥当。
他用镇纸压好那些画,大步走到门口,问着那名带他们来的小厮:“这书房,还有没有别人进来过?”
“没有,”小厮回答:“就连老爷太太遣人来,都被少爷给打了出去。”
“这里面的东西,有没有人动过?”巩文觉追问。
“外面一直都有人守着,无人动过。”作为郝君陌的贴身小厮,他十分清楚少爷的心思,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郝君陌眼下脑子不清楚,他们几个小厮一商议,便齐齐决定瞒住此事。不止将书房看的很牢,对方慕青和郝匀铬打发来的人,也以少爷在书房攻读为由挡了回去。
所幸,这个借口虽然勉强,也一直没有露馅。直到昨天府上来客,郝匀铬命人来请郝君陌出去见客,他们才实在瞒不住,就说少爷读书伤了身子无法起身。
郝匀铬命人来查看,他们将人挡在外面,但也闻见了一室的酒气。郝匀铬这才发了怒,责令郝君陌今日必须走出书房。
小厮们便明白,光靠他们自己的力量,再瞒不住也劝不醒少爷。昨日方梓泉的拜帖到了时,众人就都松了口气。若方梓泉今日不来,他们也打算去求助于他。
“做得很好。”巩文觉赞了一句,吩咐道:“去拿一个炭盆来。”小厮知道他想做什么,感激地打了个千,飞快地跑了开去。
片刻功夫之后,两个小厮抬着一个炭盆进了屋。
巩文觉拿起那叠画纸,一张一张地放进去,看着这些画慢慢化为灰烬。
“你做什么?!”原本虚弱得像一滩烂泥的郝君陌猛然睁开眼睛,就要跳起来制止。
奈何他这些天来不眠不休,身体早已没有力气。被方梓泉一把抓住,怒问道:“不如此,你还想怎样?”
他是同情郝君陌,但这不代表要付出妹妹的名声。
“你想害得她被千夫所指吗?”方梓泉揪着他的衣襟,低声喝问道:“你的理智呢?去哪里了!”
郝君陌的面色发白,嘴唇更是干得起了皮。他对方梓泉的质问听而不闻,只挣扎着,想要去抢下巩文觉手中的画。
那么美好的女子,在火光中渐渐化为灰烬。
“不!放开我!”郝君陌的声音嘶哑,眼中的绝望令人心悸。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敢去打扰她,难道,连悄悄思念她都不行吗?
巩文觉不理不睬,有条不紊的烧着手中的画。他烧得很仔细,连一角纸片都没有留下。待全部烧完,他拍了拍手,站起身子吩咐小厮:“去打盆冷水来,再端一碗热粥。”
这些小厮的主子虽然是郝君陌,但眼下少爷显然需要人帮助。巩文觉是和表少爷一起来的人,处理事情干净利落。得了他的吩咐,便一溜烟地去了。
巩文觉蹲在身子,看着郝君陌沉声道:“我知道你很痛苦,但痛苦有什么用?”
“日子总要过,太阳还会升起。你以为,你躲在这里能躲多久?几天,几周,几个月,难道还能躲一辈子?”
他也不管郝君陌究竟有没有听进去,示意方梓泉跟他一起,将郝君陌抬到书房用来小憩的罗汉床上。
方梓泉恨铁不成钢道:“你瞧瞧你,到底成了什么样子?你也不想想大姑母,你这个样子她会有多难过。”
他没有经历过情劫,实在是不明白,为何好好的一个人,能颓废成这个样子。
巩文觉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