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岚笙微微叹了口气,道:“这样也好。难得回来一趟,你去看看你妹妹吧。”
知道方锦书生病之后,方锦晖心里正一直惦记着她。奈何她是巩家长媳,没有动不动就往娘家跑的道理,只打发了巧画来探望。
明玉院,同方锦晖出嫁前并无不同。
她的厢房,还维持着原样。就连她在做姑娘时,用惯的各色用具,都还摆在随手最方便的位置。
方锦晖只在门口看了一眼,着丫鬟将随身携带的小包袱放下,自己快步去了方锦书的厢房。
“妹妹!”
她解开披风,交给巧琴,迈步进入。
“大姐姐!”听见她的声音,坐在轩窗边的方锦书惊喜地转过头来,看着她。
“怎地瘦了这许多?”方锦晖心疼道:“瞧瞧你,脸都尖了。”
“有吗?”方锦书摸了摸自己的面颊,道:“我没觉得。”
“原以为,你是个不让人操心的,怎地也这般了?”方锦晖坐在她身边,揽着她柔声道:“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给大姐姐说说,可好?”
“我……”
方锦晖的怀抱很温暖,声音更是轻柔,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浓浓关怀。
感受着这一切,方锦书突然觉得很委屈。
一直以来,她都很孤独。将心底的秘密压着心底,她背负着沉甸甸的使命,独自前行着,无人可以分担。
她告诉自己,她并不是这个只有十余岁的方锦书,她其实是那个历经沧桑的曹太后。所以,在任何时候,她都没有依赖旁人的心思。
可是,当筹谋已久的事情落空,这时她突然只想做一个单纯的方锦书。
“大姐姐。”她的眼眶泛出晶莹的泪花,靠在方锦晖的肩上,将这多日来积压的泪倾泻而出,瞬间泪如泉涌。
“好了,好了。”
方锦晖双手怀抱着她,温言道:“大姐姐在这里,陪着你。想哭就哭,我都在的。”
她不知道,此时的外需要宣泄。虽然不了解其中的意义。方锦晖做了她作为一个姐姐应该做的事。
方锦书哭得很是伤心,她的眼泪,将方锦晖的衣衫浸湿了好大一片。
这样像个孩子一样的方锦书,方锦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她没有躲避,只像儿时一样,拍着她的背,柔声哄着。
在她的怀抱中,方锦书忘记了一切,痛痛快快地哭过一场。
芳菲、芳芷站在她的身后,忍不住抹着眼泪。
作为方锦书最贴身的丫鬟,她们比谁都更知道,方锦书心头的苦闷和痛苦。这么些天,她们眼睁睁看着,却做不了什么。
能将心中的郁结发泄出来,这对方锦书是件好事。
约莫过了一刻钟功夫,方锦书才收了眼泪,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从方锦晖的肩头抬起头来,道:“大姐姐见笑了。”
“你什么模样我没见过。”方锦晖笑着,用丝帕给她抹去眼泪,道:“哭出来就好。什么事情,也别往心里去。天塌下来,也有父亲母亲在呢。”
方锦书“嗯”了一声,看着她被自己眼泪浸湿的衣襟,道:“大姐姐,我让芳菲找一套衣裙来给你换上。”
她如今的身量与方锦晖差不多高,正好合适。
“行。”方锦晖干脆的应了,劝慰她道:“谭家的事,你也别急。若他们只是在乎政局,嫁过去也不是什么好事。”
方锦书嫁去谭家,本就是低嫁。可如果谭家只想着政治联姻的话,将来若有了什么风吹草动,夹在两家中间受苦的,只会是方锦书。
作为巩家媳妇,方锦晖无比庆幸,她的夫家在政治立场上,没有和娘家发生分歧。但她曾直面过这份煎熬,不想方锦书再遇到同样的情况。
甚至,她有些庆幸,在和谭家的婚事还未谈定之前,就发生了这样的大事。由此,也可窥见谭家究竟作何打算。
方锦书知道她这样反常瞒不过家人,听方锦晖这样说,便知道他们都误会了。
既是误会,她就不打算解释。
不知道是不是哭过一场的原因,她觉得心头的压抑,总算稍稍有所缓解。
“我知道了,大姐姐。”方锦书应了,道:“你们不用担心我,谭家如何,还不放在我的心上。”
方锦晖走后,芳芷伺候着她重新净面换衣。
她坐在妆镜前,大半个月来头一回认真的端详自己。果然是瘦了,常穿的家常衣裙,都显得有些空落落的。
因停了习武,方老夫人和司岚笙都免了她的请安,这段时日她连房门都没踏出过。原本泛着健康色泽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方锦书吩咐道:“去看看厨房里有什么,有些饿了。”
听见这个吩咐,芳菲又惊又喜,忙屈膝应了,匆匆而去。
这些日子,方锦书都没什么胃口。除了服药按时按量,吃饭时也就勉强扒拉几下筷子罢了,否则也不会瘦的这般厉害。
听见她想吃东西,这比什么都让她高兴。
方锦晖回了明玉院,司岚笙一眼便看见她换了方锦书的衣服。方锦晖笑道:“妹妹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我瞧着她的精神头,反倒好一些。”
“哭出来才好,”司岚笙叹道:“那孩子总是什么事都放在心底。谭家,也实在是过分,到现在都没个消息。”
两家虽然并未议定亲事,但在就在庆隆帝去太庙祭天前,还专程打发人来请方孰玉过府做客。
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便完全没了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