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于氏进了上房,规规矩矩的给杜玉娘行礼。
“你也不要客气,坐吧!”
于氏知道杜玉娘对下人素来和蔼,就坐到一旁的绣墩上,腰板挺得直直的,身子微微向前倾了倾。
“找你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问问你,这天气凉了,你可有什么打算没有?”
杜玉娘是当家主母,家里的一应大小事物,合着都该是她调配的。若是往常,于氏应该每天到上房来,问过杜玉娘的意思,再把事情分派下去,才能有条不紊。
但是杜玉娘怀孕以后,身子沉重,这些繁琐的家务事只会让她劳神,所以杨峥早就有令,家里的事、铺子里的事、作坊里的事,都不要来烦太太,只需告诉他就好。所以于氏也不也来,只有杜玉娘特意找她来问,她才会说上几句。
“太太,家里的事,有五爷呢!您保重身子就是了。”于氏笑了笑,十分羡慕地道:“五爷心疼您,若是知道咱们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您,只怕要恼了。”
杜玉娘假意恼了她,佯怒道:“方才我还跟流萤说,你是最稳重妥贴的一个。话音刚落,转眼你就打趣起我来了!”
流萤在一旁笑,“好妈妈,你快说上几句,就当是陪太太解闷了吧,五爷定然不会怪罪的。”
于氏还在犹豫呢!
杜玉娘便正色道:“作坊和铺子里的事,我不沾手也就罢了!可是我毕竟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啊!这内宅之事,怎么好让五爷来管呢!你自己瞧瞧,咱们家虽说宅子不小,可是人少啊!算上我姑姑,统共只有三个主子在。我既没有公婆,也没有三房两院的叔伯长辈,更没有小叔子,小姑姑,家里家外这么省心,若还是什么都不管,也太不像话了。再说,我又不看账本,算那些熬人心思的流水账,不过是听听你对家里的安排,心里也有个数罢了。”
于氏一听这话,才算是下定了决心,跟杜玉娘道:“太太既要听,那奴婢就捡两样要紧的说说。”
杜玉娘点了点头,让流萤给于氏上茶。
“天气冷了,家里的衣裳要早早的备下来。您和五爷的应季衣裳,总得做几身吧?家里下人的衣裳也得置办。还有您姑姑那里,衣裳,首饰也得有个章程。”
杜玉娘摆了摆手,“她倒不用麻烦,依我看,她也没有几天可住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要回家备嫁了。再说,她是最怕麻烦的一个人,宁愿穿旧衣,也不愿意让裁缝来量身,折腾来折腾去的。你看她何时戴过首饰?在家里就梳一条辫子,无趣的很,你们就不要算她了,免得自讨没趣。”
于氏也算是会看人,知道如锦冷冷清清的,不好接近,再加上如今太太都发话了,她自然乐得轻松。
“是,奴婢记下了。”
“府里下人的衣裳,都是有旧例的,照办即是。”
“奴婢明白了!”
杜玉娘想了想,又道:“姜嫂和小鱼儿那时,需要特殊安排一下。小鱼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个头窜得快,衣裳要勤快着做。”
于氏一一记下,又道:“奴婢瞧着如今院子里侍候的人少了些,太太可有意添些人??”
杜玉娘点头,“人是要添的。”她屋里总共就一个丫鬟,全府上下就只有张婆子和马婆子这两个人做洒扫,也实在太累了一些。
花园要有人打理,跑腿送信的小厮也该有几个。
等孩子落了地,事情就更多了,屋里侍候的人就更要添了。
“是否还去照顾谢大奶奶的生意?”
杜玉娘想了想,便道:“不着急的。这件事,等我和五爷商量了以后再决定。”
于氏应了,又问杜玉娘还有没有别的事。
杜玉娘摇了摇头,“你去忙吧!”
于氏起身福了福,这才退出了上房。
流萤便扶着杜玉娘去了园子里。
院里铺的青石板路,每天不知道要打扫多少回。于氏每天都要盯着这个事,生怕婆子们偷懒,平时也就罢了,现在却是关键时期。万一路上有点小石子,洒了点水什么的,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杜玉娘在院子里走了几圈,觉得腿酸,腰也酸,刚想再坚持坚持,结果发现想方便,便又让流萤扶着她回了上房,去了净室。
孕后期,孕妇的身体负担非常大,一天也不知道要方便多少趟。杜玉娘怀着三个孩子,身体的负担比一般孕妇还要大,所以忍受的痛苦和不便也更多。
她身子太重了,净室又难免有水,所以现在如厕必须要有人帮忙。
等流萤帮着杜玉娘收拾完从净室出来的时候,杜玉娘又累得不行了,微微喘着气,头上也有了汗。
都这样了,也不必特意再去遛弯了。
流萤拧了毛巾给杜玉娘擦汗,心疼地道:“幸亏您临盆的时候,天也凉了,否则的话这月子里怕是更受罪了。”
杜玉娘缓了几口气,闭上眼睛休息。
“奴婢把牛乳给您端过来吧,好歹喝两口,续续体力。”
杜玉娘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忧心。
她现在的体力,真的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熬到生产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杜玉娘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想,这一世,她一定要守护住自己的孩子们,绝不会让他们出事。
流萤端着温热的牛奶进屋时,就见杜玉娘摸着自己的肚子在思量什么。她的眉间带着淡淡的愁绪,让人瞧着心惊胆战的。
“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