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娘一路走,亲自来瞧瞧她计划的可实施性有多高。这蜀中虽是富裕之地,但遭遇宋军洗劫之后,元气大伤,富户并不是太多,平素里能正经上一次馆子,在堂上一坐的人并不多。大多数的人有点小钱,却又不至于每次上馆子坐着,但吃那些走街窜巷的小贩卖的东西又觉得不卫生;至于如同鲁迅笔下咸亨酒店那种站着喝酒吃菜的,又太不体面。
人,总是希望价廉物美,还赚足面子,感觉自己这一顿饭吃得实在的同时,还吃得有档次。
陈秋娘一路考察,从路人衣着、消费情况,实实在在地感到她之前的计划简直就是完美。如果能够打响名号,她还可以带动一方经济。
这样好的契机让陈秋娘觉得陈文正的客栈不做这个,简直就是天理难容。只是这经费问题不好办,因为要得到效果,还不能偷工减料。
陈秋娘想到此来,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去见一见陈文正,给他上一课,教他如何拉投资的同时,又守住自己的商业秘密。于是,她转了方向,往云来客栈方向而去,这才走几步,就瞧见陈文正与盼清一路走,一路在向路人询问什么。路人显得很不耐烦,陈文正却是彬彬有礼,像是学生在向夫子请教似的。
他们这主仆二人是做啥?陈秋娘心内疑惑,就躲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等两人再次与一路人说话时,她悄悄躲在一旁听,便听得陈文正在问一路人:“你觉得一个肉汤菜,一个红烧肉,一个卤猪蹄,一份儿空心菜,坐在客栈里吃,六文钱,会贵么?”
“神经病,哪里有这么好的事。”那路人鄙视地瞧了陈文正一眼。
陈文正像是没听见别人骂他,依旧是很认真地问:“如果有的话,小哥会不会去吃呢?”
“傻子才不去。”那人很鄙视地瞧着陈文正。
“谢谢,谢谢,麻烦小哥了。”陈文正十分高兴地感谢那路人。
原来这人在做问卷调查,分析她计划的实际可行性。这人心思缜密、做事考虑周详,又有才学,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合作者。陈秋娘从心底升起对陈文正的佩服。
“公子,你这是何苦呢,这种事盼清做就行了。”盼清到底心疼自家少爷,嘀咕着说,“你是读书人,如今要言商,盼清心里不是滋味。”
陈文正沉默一会儿,便说:“不能孝顺亲娘,守住家业,端着读书人的身份又有什么意思呢。”
陈秋娘听得陈文正说这话,心里也是一番震荡。这陈文正必定是想要读书破万卷,报效朝廷,为天下万民做事具有远大抱负的人,而今能在从商这件事上这样看得开,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过,看他方才那语气,心里到底也是多有不甘,还没完全说服自己的。
“可少爷以后忙碌于这前前后后,怕要离你的抱负远了。”盼清语气暗淡。陈文正亦没有说话,只瞧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一声叹息。
陈秋娘觉得有必要跟这位矛盾的才子论述一番,让他心情平复,便整了整衣衫走了出来,笑着说:“陈公子,真巧,你居然有空出来逛街。”
“原来是陈姑娘,真巧,你也在这里逛街。”陈文正拱手道。
陈秋娘也不藏着掖着,笑着说:“这条锦绣街是六合镇最繁华的街,来来往往的人最多。我自然来这里看看若是我们的新型饭店开张,这里到底可能有多少客户。”
“多少?”陈文正急切地问。
“呵呵,陈公子读书比我多,这算术的事,肯定比我懂。我只是大略估计,应该是十有七八吧。”陈秋娘给出了这个数据。其实,如果真的推广成功,秉承薄利多销的原则,成本各方面压缩,可以让更多人更体面地在干净的饭店里吃上肉菜。她甚至可以预见这一路走来走去的都是将来的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