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卓群来说,这世上是有公道的。这公道不仅仅在他奉献半生的白衣楼,更在那个素未谋面的鬼使。而今天,他见到他了。那狂傲不羁,驭影成翼的身姿,那躁乱的大刀,一人战退龙王与崔于坚的绝对实力——是他没错!只有他能做到!
“卓群,注意你自己的身份!”崔于坚开口怒斥道。对于白衣楼的人来我说,牛角山的事是谁都不愿揭开的伤疤,更何况是在萧千澈已经死去的今天,在龙王的面前。
“让他说。”江破望向卓群,“继续。”
“小龙……你也知道,鬼使的行事作风虽与我们白衣楼完全不同,但做出来的事情,无一不让人畅快!可萧楼主是江湖第一的正人君子,这么多年,他对江湖无愧于心,绝不可能会被鬼使这样的人盯上——更何况,鬼使不杀人!”说到这里,卓群转身看向汪洋,叫道:“老狗,鬼使不杀人,这话是你说的,你可没忘吧!”
汪洋抬了一下眼睛,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那又如何!”
众人都没有说话,这时候,却是崔于坚再一次站了出来。他一步向前,按住情绪激动的卓群的肩膀,一把将他按回了椅子上,对在场的白衣人说道:“老萧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正是被鬼使装在棺木中运送,镇西镖局的其他人除了他叶止,统统死在半道!白衣楼被那个身份不明的女人操纵整整两年,没有一人能将他识破!这件事我们若是算了,怎么给楼里的兄弟一个交代?怎么给镇西镖局一个交代?又怎么给江湖一个交代?”
崔于坚说罢,转身望向江破,说道:“小龙。这早已不是我们自己的家务事,白衣楼是江湖领袖,群龙之首。即便你,卓群,你们相信鬼使不会滥杀无辜。但其他人呢?江湖呢?王族呢?他们不这么想!我们要是不能抓住鬼使与那个易容女人问个明白,这天下就要乱了!”
崔于坚说完,狠狠瞪了汪洋一眼。白狗这人虽然功夫一般,人品也就那样,但毕竟也是白衣楼的元老,在楼中威信不小,刚刚那一番话既然是他开的头,当然也要他说些什么。
汪洋被崔于坚这么一瞪,也是浑身不自在,他懒洋洋地站起身来,双手支在桌子上,朝江破与卓群挥了挥手,道:“老崔说的也有道理,事到如今,你们怎么想鬼使,它根本不重要!就算萧楼主的死真的和他没有关系,他小子也得在咱们手里才行。再说了,就算你信得过鬼使,你信得过那个女人吗?”
这话说了出来,卓群倒是一愣。
白狗俯下身来,正视着他的眼睛,慢慢说道:“卓群。牛角山之后,整个江湖都看着我们白衣楼呢——楼里这两年的动作可是不小,若是被江湖中的人知道这一切并非萧楼主运筹帷幄,却是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暗中操纵,他们怎么想?”
“他们……”卓群之前被崔于坚那样一吼,酒已经醒了大半。再被白狗那样一瞪,脑子里更是清醒,支吾了一下,说不出什么话来。
白狗是个极聪明的人,看到卓群的样子,知道自己已经压下了场面,此时也是拍拍腿坐下,抬头望着江破,说道:“小龙。这事儿已经这样了,咱们除了继续追查,别无它法。兄弟们只想听你一句话——萧楼主已经死了,他的两个儿子狗都不如,你是条龙,你值不值得兄弟们为你掏心流血?”
崔于坚没想到汪洋一下就把矛头指向了江破,还未来得及开口,在座的众人已经一齐将目光指向了江破。眼中热切,就等他一个回答。
而江破,他的眼神并未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接触,他似乎正望着屋子中一个并不存在的东西,但他的眼神是由焦点的,那燃烧着的,炽烈的目光,却是是在看着些什么的。她就这样,慢慢地张开了口。
“值得。”
崔于坚松了一口气。
“那就成了。”汪洋一拍手,看着众人道:“这事儿或许另有蹊跷,或许还有他人从中作梗。但无论如何,那两个人都必须带回白衣楼。其他的事情,绑起来再说,大伙儿没意见吧?”
汪洋这最后一句话说罢,目光停在了卓群身上。
“没有。”卓群先开了口。
“全听龙王差遣!”
“早这样就好了嘛,刚才剑拔弩张的。”
“行了行了,大伙早点休息吧。”
在场的众人如释重负,除了卓群、汪洋、崔于坚之外,都恨不得早些走开。靡州城的冷风也挡不住众人白衣里的一声冷汗,还未等崔于坚再说什么,都已经四散而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小龙,你也回去吧。”崔于坚对江破说道,他刚才确实为江破捏了把汗。现如今,无论是在江湖还是白衣楼,凡是见过龙神出手的人,都被那火神般的威严,半龙半人的姿态深深折服,“龙王”的威名甚至盖过了萧千澈,成了江湖中最耀眼,最受瞩目的一颗星辰。
即便他年纪还小,心智并不成熟,即便他经验尚浅,根本还不是许多老江湖的对手。但刚才在白狗的逼问下,他若是没有说出“值得”这两个字。原本就已经摇摇晃晃的白衣楼,很有可能因为他的回答分崩离析。
崔于坚决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是萧千澈最好的兄弟,是出生入死的手足同袍。萧千澈死了,他留下的责任,就压在了崔于坚的肩上,他不允许任何东西将它们摧毁。
众人纷纷离去,但有一个人,却仍然坐在座位上没有移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