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何患低下头一想,“周先生从来都是那样,我上次见他,他就是那个模样,看起来和我爹差不多的年纪。但听村里的老人说,在他们还年轻的时候,周先生就是这个样子了。”
江破听了一惊,莫非何患口中的这位周先生,竟有不老不死的神通?凡
人的寿命不过七八十载,但中原之大,江湖之广,却有几个例外:绯叶剑圣闻人决,从他现身江湖到现在,已有一百八十多个春秋。“观星自在”牧小花牧掌门,据说已经有两百岁的高龄,传说中的“侍剑老人”若是仍在人世,此时大概也有三百来岁了。
可就算是这些在武功、修道之术上颇为高深的世外高人,经过这么多年岁月的冲刷,他们的样貌也早已不再年轻,就算是仙人一般的剑圣闻人决,也无法阻挡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但这位从未听闻过名字的“周先生”,居然在这么多年之后,依然保持着中年人的样貌?江
破这样想着,更加想要亲眼见到这位先生一面。既然他有如此神通,或许真的对丹霞山内的“白缎子”有着不一样的理解。甚至,还会知晓有关“白雾”与“黑影”,甚至他们那日所见的黑袍人的真相!他
在暗河中游着,只感觉这冰冷的河水慢慢温暖起来,水也渐渐变浅,未过多久,他便一脚踩在了实地上。游在他前面的何患虽然年幼矮小,也已经踩上了岸,慢慢向上走去。
何患站在岸上,将自己的上衣脱下,艰难地用一只手拧干,朝着江破挥了挥手,喊道:“大哥哥,我们到了!”
江破向前望去,只见前方是一道高得不可思议的石壁,向上望去,几乎看不到顶。两人刚才这一游,似乎是游进了某一座中空的高山内部,此时所在的位置,或许是山顶的正下方。他不禁有些诧异:一座高山之中拥有如此大的空洞,洞中除了一河再无它物,这实在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更
令人惊讶的是,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他们仍能清楚地看见眼前的东西,那河流亦是水波粼粼,就好似哪里传来了光亮一般。但无论江破如何寻找,都无法找到这光究竟来自何处。而何患拧干了身上的水,便贴在那一块巨大的石壁上,不知在摸索些什么,未过多久,他突然呼唤江破过来,说道:“就是这里!”江
破依他所说走了过去,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但他伸手抚在何患所指的地方,却打了一个寒颤,两只手同时伸了进去——这地方看似是一面封闭的石壁,但双手一旦探入,便会发现这里其实有一条刚刚能够容纳一人通过的石道。不知是这周围有阵法布下,还是因为那神秘的光亮,那石道居然根本无法被肉眼发现。
“你是说……要我进去?”江破回过头问。男
孩点了点头,说:“穿过这里,我们就到了!”
江破看着他的表情,不似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这一路走来,他一直无比信任这个天真勇敢的男孩——但有没有可能,这偏偏就是一个陷阱呢?江
破眯起眼睛,猛地盯住了男孩的双眼。龙乃世间万兽之灵,万物之首,一身阳刚,浑然正气。江破虽然只得到了神龙之血,但怒目一视,仍能使宵小之辈浑身颤抖,是心怀恶意者不敢抬头。但在他的面前,何患却依然眨了眨眼睛,问道:“大哥哥,你不会怕黑吧?”“
怕黑?”龙焰是一切黑暗的大敌,就连魔教的黑影都畏惧不已。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说龙王怕黑的。“
没什么好害羞的,怕黑又不是胆小!周先生也很怕黑的,每次来我们村里的时候,都提着好大好长的一盏灯!”何患比划了一下,却是大得惊人。似乎是一盏半人大小的灯笼,要挑在肩上才能挪动。
“太夸张了吧。”江破笑道。这些天来,他已经越来越多地露出笑容。大概是这孩子的确可爱,与这江湖中的一切复杂,都完全不同。“
不夸张不夸张!我从来不撒谎的!”他嘻嘻笑着,“大哥哥,你在村里多留一些日子,总会见到周先生的。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没有说假话了。”
何患说着,将江破的手放在他的肩上,再伸出右手去,慢慢地向前方探路。这条石道初入的时候黑暗无比,可两人走了一会儿,渐渐变得光亮起来。原本只能够容纳一人通过的道路,此时也变得宽敞起来。又过了不久,江破的脚下不再有沙沙的碎石,道路变得平坦起来,好像是有人可以修凿过一般。
江破还在疑惑,突然一道亮光山来,竟然令他的双眼都下意识地闭了起来,下一刻,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已是一片完全不同的景象,一个小小的,与外界无异的普通村子,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背
靠青山,绿水环绕,三十余座小屋,牛羊鸡鸭遍地。村中的空间不大,却又梯田从山间而下。绿水不知从何而来,流光何处,却清澈如许。江破抬起头来,只见一轮红日正在慢慢落下,天空的另一角,星辰与明月刚刚升起,交相辉映,浮云流光,皆在眼前。这
里是哪里?难道是山谷中的某处?可谷中若是有这样一座村庄,怎会不被他人所察觉呢?江
破突然想到了什么,再回头望过去,只见自己身后,哪还有什么石道?只有一面如同玉石一般的光滑平整的山崖,他再伸手抚去,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的缝隙了。仅仅是几秒的工夫,他的来路便已经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