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冷笑道:“好好的?林家要是不出头喊村里人找我们,只怕小叔跟小婶也想不起来找我们,那时候正忙着打我爹和我娘呢。小叔好能耐呀,儿子做了错事,不但不管教,还动手打哥哥嫂子!”
当年的事又被翻出来,黄老爹、黄大娘等人面色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眼里都充满了愤怒。
黄老爹锥心的仇恨,就是从那年开始的!
黄老二气道:“你瞎说!是你娘……”
杜鹃打断他话道:“那次的事就不说了。后来呢?后来爷爷奶奶把我哄去梨树沟,害得我走丢了三天,也不是故意的?今天呢?今天你们明知我爹把雀儿姐姐许给了林家,还要逼他退亲,逼他干忘恩负义的事,这也不是故意的?”
黄雀儿激动地喊道:“每次你们都不是故意的,每次都把我们往死里逼!”
随着她们姐妹的诉说,屋里屋外看热闹的人把这几件事一串连,果然觉得黄家老两口太过分了。一时间,口风又转了。
杜鹃紧跟着说道:“以前我们小不懂事,今天可不行。”
黄老爹眼里泛出恐惧,惊问道:“你想干什么?”
杜鹃淡声道:“干什么?按照孝道,我跟姐姐是该听爷爷的话。可是,那年我们已经把命还给爷爷和奶奶了——我还还了两次呢——现在,我们不是爷爷的孙女了!爷爷凭什么管我们的亲事?”
她将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提高声音道:“我们现在在这里,是为了报爹娘的恩,跟爷爷奶奶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娘在山上生我,差点半条命都丢了,我不该向她尽孝?还有姐姐,爹把她许给林家。一是报恩,二是为了就近照看爹娘。”
没错,杜鹃要跟爷爷奶奶撇清关系。
她本不想采用这么极端的办法。可回来时听九儿说大姑也插进来后,她便临时想出这法子。
拼着被人指责。也要把这事一劳永逸地解决。
以前,她尝试过调和矛盾,也努力了好些年。
现在,爷爷奶奶插手她们姐妹的亲事,这是她的底线,她绝不让步!
但她真的想不出妥善的法子,不让爷爷奶奶插手这事。
他们是她的爷爷奶奶。在黄家拥有最高权力。
要想不听他们的话,除非不认这个爷爷奶奶。
很好,那她就不认了!
一屋子人再次惊住,这次却没有人说话。
凡是泉水村的人。没有不知道当年事的:黄家姐妹,真的是死过一次了;而杜鹃,三年后又失踪一次,然后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鱼娘娘庙。
对于这两次的事,大家都是心存敬畏的。
因为没有人能解释得清其中缘故。
黄老爹终于扛不住这打击。瘫倒在地。
黄老实、黄老二等人急忙上前搀扶。
杜鹃站着没有动。黄雀儿见她不动,也不动。
黄老爹哪里肯这样认输,见大儿子在身边,扬手就是一巴掌,“我怎么养了你这个畜生……”
冯氏本能地就想上前拦阻。
近几年。他们夫妻相处一直很融洽,她虽然嘴上动不动骂男人,心里其实是心疼他的。见公公打他,想都不想,就要拦阻。
杜鹃忙拉住她,然后对黄老爹道:“爷爷尽管打。爹是你儿子,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说完,转脸对冯氏道:“娘,老子打儿子,谁也管不着。咱们总不能帮爹打回去,只好随爷爷去。等爷爷打死了爹,咱们再帮他收尸。”
又对黄雀儿道:“大姐,快,把黄鹂抱出来,见爹最后一面。”又转向冯氏,“娘,你先去阁楼上瞅瞅,找几根好木料,回头打棺材用。总不能让爹被打死了,连个睡的地方都没有。”
又弯腰叮嘱黄老实道:“爹,你别怕。你要是死了,我跟姐姐还有黄鹂,我们就在你坟地旁边盖房子住,时常给你烧纸钱、摆供品,一直陪着你。”
黄老实急忙点头道:“爹不怕。杜鹃,一时半会儿的,爹还死不了。那个……棺材先不要打……”
说着,他觉得有些尴尬。
小娃娃就是胆小,看见爷爷打爹,以为要打死他了。
其实爹怎么可能打死他呢?
他可是他儿子呢。
他根本没想到黄老爹那一刻几乎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真恨不得一棒子打死他,只可惜手边没有棒子,他也没那个力气。
现在,黄老爹被杜鹃一番话连讥带讽,再看看怪异地看着他们一家的众人,这才清醒过来,找回了些理智。只是心中恨意更甚,面色狰狞可怖。
黄老二和黄招弟都急忙上前劝阻。
黄老二愤怒地对大哥道:“哥,你想要气死爹?”
黄老实慌忙道:“我没想气爹。”
黄老二:“那你还不答应爹?”
现在,只有黄老实能制住杜鹃姐妹了。
黄老实摇头道:“我不答应。爹要出气就打我吧。”
黄老二也气得要吐血,有一种想掐死他的冲动,暗道难怪爹这么大火气,这事搁谁身上谁不生气?
杜鹃姊妹很悠闲地站着,一点都不急着上前护爹。
而冯氏又被冯明英趁乱拉回房里去了。
在座的里正等人和外面瞧热闹的看着杜鹃姐妹,心里凉飕飕的。
通常发生了这样事,做子女的那不是哭喊连天地上前劝阻和保护人的,杜鹃的反应也太奇怪了。
是奇怪,但是很有效,黄老爹再打不下去了。
难道他还真能当着人把大儿子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