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招弟是知道儿子惦记杜鹃的。
可是,杜鹃再好,现在也配不上儿子了。
她便不再想这事。
然满足儿子一切要求成了她的习惯,所以她后来去了儿子任上,还是把从小芳那听来的事都告诉了他。
姚金贵顿时大喜,激动得面色发红。
说起来,他还真是被杜鹃当年一番训斥激发了羞耻之心,回来后便埋头苦读。他本有些聪明,之前也读了许多年私塾,只因家人娇惯,不肯下苦功上进,才一直考不上秀才。如今一旦沉心用功,又花费了几年时光,真让他起来了。
他中了秀才后,也曾向娘打听杜鹃的情形,只当她与林春定亲了。纵然心里有企图,无奈想起杜鹃的性子,还有任三禾的凶狠,若是闹起来,势必会影响他的仕途,只好丢开这份心思。
这时听黄招弟说杜鹃没跟林春定亲,喜得无法。
他当即跟娘说了一番话,要她立即去泉水村。
黄招弟想起娘家侄女的“风采”,头皮还有些发麻,踌躇道:“要是杜鹃还是不愿意呢?”
虽然她心里觉得杜鹃配不上儿子,然心底里又隐隐觉得,这个侄女也未必贪图儿子的富贵,恐怕还是不会答应这门亲。
姚金贵轻笑道:“这可由不得她了。”
哼,今日不同往年,他如今可是官身。
遂又附耳授了一番话给娘亲。
黄招弟听点头,于五月初又去了泉水村看老娘。
此事回头再细说,且说泉水村林春家,大猛媳妇听了五弟媳的一番话,心里很不舒服。
她虽不懂“谣言止于智者”这句话。却知道这山村并不是人人都跟她一样明白事理,糊涂人多着呢。平息闲话最好的手段,就是用事实说话。她便想帮九儿和桂香把亲事定了。
想到这,才发现没看见九儿。
她去问林春。
林春说九儿有些累了,先回去歇息了。
大猛媳妇也没在意,在这边直忙到好晚。等客人散去后,又帮着将酒宴残局收拾干净了才回家。
她心里惦记九儿的事。便去他房里看他。
推门进房,便看见儿子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衣裳鞋子都没脱,脚架在床沿边,禁不住气往上冲。
将灯盏放在床头矮几上,一边帮他脱鞋子,一边低声骂道:“这死小子!也不洗洗就上床。早上上梁盖瓦,身上不晓得落了多少灰。你这是专门害你老娘呢!”
原以为九儿睡着了,谁知他咕哝道“一会就去洗。”
大猛媳妇吓一跳。停手问道:“你没睡?”
九儿一只胳膊横在额头上,遮住眼睛,“嗯”了一声。
大猛媳妇心里“咯噔”一下,八斤娘的话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她心里,这时觉得不妙,忙问道:“九儿。你怎么了?”
问了两声,九儿才回道:“累了。”
大猛媳妇忙道:“累了洗把澡再睡。娘去烧水。”
九儿“嗯”了一声。
大猛媳妇就走去厨房烧水,一边琢磨儿子怎么了。
厨房里。福生媳妇已经烧了两大锅水。见她来了,忙请她洗漱。
大猛媳妇满意地问道:“奶奶和太太她们都睡了?”
福生媳妇点头,悄声道:“都睡了。娘这是给二叔舀水?”
大猛媳妇点头道:“不就是那臭小子。你忙完了就去睡吧。我舀了水,喊他自己来拎。”
福生媳妇这才走了。
等九儿洗完后,换了一身干爽的棉衣,才爬上床要睡,他娘却走了进来,在他床边坐了下来。
九儿诧异地问:“娘有事?”
大猛媳妇看着他,试探地道:“娘想着,你也不小了。娘挑了这些年。觉得这些女娃,就数桂香好。回头找一天,帮你们把亲事定了吧。”
九儿大惊。脱口道:“不成!”
他娘脸一沉,问道:“怎么不成?”
九儿就没词了,盘腿坐在床上发呆。
大猛媳妇低声问“可是为了杜鹃?”
九儿听了一惊,矢口否认“不是!”
接着故作诧异地反问:“杜鹃不是跟春儿定亲了么?”
这是他狡猾,灵机一动想起来的掩盖之词。
他想起林春坚决不许他先上黄家提亲,心里不禁苦涩:果然一点动静就让人怀疑杜鹃了。亏得没去,不然加上八斤闹的那一出,杜鹃还不知被人传成怎样呢。
他还不知道他五叔五婶傍晚时闹得风波,否则更惊。
大猛媳妇狐疑地问道:“那你是……看上了别人?”
九儿猛摇头,想了想,抬眼看着娘道:“我先想想。”
大猛媳妇仔细打量儿子,终究看不出什么,便道:“你好好想想吧。村里这些女娃,还有外面亲戚的闺女,娘都看了好些了。看来看去,桂香算是出挑的。你们又从小一块长大,她脾气你也清楚……”
说着,忽觉得无味的很。
这些还用她说吗?
她便走了,心里始终疑惑。
九儿等她走后,却没睡下,反正他也没睡意。
静思了一会,他下床走到窗前书桌旁,翻出纸笔,又磨了墨,提笔写了三封信。
随后,他迅速收拾了一个简单的行囊,背上弓箭,挂上腰刀,将一封信留在书桌上,揣起另外两封信,悄悄出了家门。
那两封信,一封是给任三禾的,一封是给林春的。
他没敢去林家,怕惊动如风,而是将两封信都塞进师傅家的院门内,然后连夜出村,往山外奔去。
疾奔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