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赏景,赵重熙和凤凰儿的心思却都不在烟波浩渺的风景上。
赵重熙在心里为祖父一辈人的成就自豪,凤凰儿在脑海中描绘大宋将来繁荣昌盛的景象。
良久后,赵重熙偏过头看着身侧的女孩子:“司徒箜,我们比慕容离亭幸运。”
凤凰儿也偏过头看着他:“是,我们的确比他幸运很多。”
谁也不能否认慕容离亭的优秀,但他满腹的才华却没有可以施展的舞台。
大燕都已经沦落到向敌国乞和的地步了,他们内部却还在不停地勾心斗角。
似慕容离亭一般的青年才俊,要么就是没有机会展才,要么就是把才华用在了与人争斗上。
整个燕国,似乎已经没有人真正关心国家的将来,更没有人关心百姓的存亡。
这样的国家,就算是大宋不主动出兵,迟早也能被他们自己人祸害掉。
但话又说回来,如今的大宋虽然蒸蒸日上,却也不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尤其对于太子一派而言,说是危机四伏都不为过。
凤凰儿之前对大宋太子的了解仅限于外祖父的讲述和夜枭顺便打探出来的那些消息,而且她并没有特别重视。
尤其是他生活中的琐事,她真是昨晚听苻溱微说了之后才知晓的。
虎父无犬子。
大宋皇帝和元后这么一对强势的夫妻,竟能培养出性格懦弱没有主见的儿子,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阿福口中性情温和的父王,苻溱微口中辜负了妻子的渣男,指的竟是同一个人。
同样让人难以置信。
想罢,凤凰儿道:“阿福,你认为自己在圣上心中的地位有多高?”
赵重熙笑道:“你是想问皇祖父有多大的可能性把皇位传给我?”
凤凰儿点点头。
“我从前以为,皇位就是他特意留给我的。
我只需把该学的东西学会,那位置自然只会是我的,根本无需去和别人争抢。
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实在太傻太天真了。”
他的从前指的自然是上一世的那些年。
直到被关进密室后他才彻底清醒。
如果他一直都做一名听话的皇长孙,而不去同别人争斗,即便皇祖父把他按在龙椅上,把玉玺塞进他手中,江山也不会是他的。
凤凰儿被他略有些伤感的情绪感染,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如果她和翠羽的猜测是对的,那么阿福上一世的结局不难猜测。
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全都落到了别人手中。
而把他算计得最惨的人,定然就是那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司徒箜”。
凤凰儿道:“那么你想好回京之后要怎么做了?”
赵重熙冷笑道:“自然是想好了。”
不仅想好了,很多事情甚至已经开始行动了。
只不过他如今财力有限,很多想法只能一步步去实现。
“呵——”凤凰儿突然发出了一声有些古怪的笑。
“司徒箜,有话请直言,我不是圣人,不可能每件事情都能做得完美无缺。”
凤凰儿道:“我并不是在取笑你,只是觉得你的戾气太重了。
你想过没有,圣上希望你成为什么样的人?”
“皇祖父?”赵重熙想了想才道:“他最不想我成为父王那样的人。
所以,他应该希望我像他那样,英明、睿智、果决……还有狠辣。”
凤凰儿摇摇头:“我不这么认为。”
“何以见得?”
“这么和你说吧,圣上春秋正富,至少十年之内他是不可能放权的。
一个英明睿智的继承人他自然会喜欢。
但果决,尤其是狠辣,只会让他不舒服。
他才是大宋的君王,果决的人有他就够了。
最重要的是,一个手段狠辣的继承人,他该怎么放心?
万一这狠辣的手段被用来对付他,对付他其余的儿女,他才真是会被气死的。”
赵重熙道:“照你的意思,我岂不是只能在皇宫里装孝子贤孙了?”
“不,你不应该留在宫里。”
“说详细些。”赵重熙催促。
凤凰儿道:“就目前而言,能同你争斗的无非就是年纪比你还小的两位皇子。
你们都是尚未封爵尚未成婚开府的少年,连入朝参政的资格都没有,能斗些什么?
在圣上和其他重臣看来,无非就是三个小孩子过家家一样闹着玩而已。
如今大宋和燕国已经停战,两国面临的情况都差不多,百废待兴百业待举。
开疆拓土用不着你们,所以不需要去插手军中事务,更不要试图去拉拢军方势力。
谈建功立业尚早,最重要的是要让圣上看出你想要为国效命的态度,还有你学习办实事的决心。”
“司徒箜。”赵重熙轻笑道:“你今年真的只有十三岁?”
凤凰儿一噎:“你以为呢!”
“可你方才说的话同我的恩师欧阳先生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他今年四十八岁,足可以做你的祖父。”
凤凰儿不想同他论这个,道:“既是欧阳先生同你说过,你为何不照着做?”
赵重熙抚了抚下颌:“我只是没有那个耐心。”
其实没有耐心的人不是他,而是皇祖父。
照恩师和司徒箜的意思去做,要想出成绩至少也要十年八载。
天知道皇祖父会不会突然又认为他太过木讷拖沓,不是个当皇帝的料。
凤凰儿笑道:“阿福,你是怕圣上失了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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