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芸娘直到午时方才起床。
起床之后也只是去见了顾清尘一面,便在躲在房间里没再出来,就连吃饭也都是她的丫鬟萍儿给她送进房里。
以前觉得这个家冷清,现在人忽然多了起来,院子顿时就显得狭小拥挤。
杨丛义跟顾清尘商量,再买个大点的院子,对方没有同意,说这个院子住了好多年,都已经住习惯了,思远还小,换个地方很不方便,院子虽然不大,平常就她们几人,住还是能住的下,院子小点,大家在一个锅里吃饭,对这个家安定也有好处。
顾清尘所言不无道理,之后杨丛义就没再提另置院子的事。
这个冬天,杨丛义留在泉州,除了不远处的流求,哪儿都没去,至于临安回易处,他也只是给陆游去了几封信,让他早做采购货物的准备,跟临安的豪商巨富保持联系。
在流求住了十天,他发现整个精武军和护卫军将士们的士气跟之前相比大有不同,训练更能认真,更能下力气,开垦营田、营建马场也更能卖力吃苦,这一切都是因为回易处在流求的临时办事处介入了他们的生活。
一个多月时间,数百个新娘住进了军属营区,能有幸成亲娶上良家女子的,都是军中将校军官和立下功勋的骨干精锐,当然还有一些在开垦营田、马场和训练中特别突出的普通士兵。
精武军、护卫军八九千人,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成亲,没有碰过女人,谁不想娶上一个年轻的良家女子为妻,谁不想成家立业?
率先成亲的数百人,对全军的激励作用,比任何金钱奖励都有用,人人都想成为下一个被回易处选中的人,一旦被选定,也就意味着,他们很快就能成亲,很快就能有自己的女人。
杨四娘很喜欢杨丛义交给她的这个差事,她觉得很有意义,所以做起来也特别卖力,她每天带着几个侍女不是在城里走街串巷,跟遇到的女子攀谈,就是到周边乡村,挨家挨户拜访,不管对方家里是否有待嫁的女子,她都会给他们留下一个地址,还有一份小礼物。
整个流求县衙管理的区域有数万户,以她自己的估计,再有半年时间,就能全部拜访一遍,至于能谈成几桩婚事,促成几对新人,她也没有多少信心,毕竟精武军和护卫军里想成亲的人太多了,而流求就这么大,哪有那么多适嫁的女子。
但不论如何,她都得把流求捋一遍,把愿意嫁进来的女子都拉进来,其他的再想办法,实在不行,去泉州、漳州、福州一带的贫苦人家物色,也不是不行。
对于杨四娘的努力,杨丛义赞誉有加,但同时也告诉她,不要想着让一名将士都娶上新娘,这不可能,成亲的太多,对精武军和护卫军也有害无利,应当合理控制,每个月挑选三五个优秀的将士就够了,持续发挥激励作用才是。
杨四娘一听就懂了,焦躁而时刻高悬的心很快平静下来,之前她是误入歧途了,忘了给精武军、护卫军娶亲的初衷。
之后她与杨丛义一起召集精武军和护卫军将校,就娶亲人选选择问题,提了要求,一是每月名额限制,二是审查资历。
精武军每月三个成亲名额,护卫军人少,每月一个,上报回易处的名单和资料都必须真实,他们的功勋和平常表现要经得起核查,若是作假,直接取消资格。
一众将校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他们都是前几批娶上新娘的人,对方还都是城里人,家境不错,知书达理,温柔贤惠,他们已经有了女人,以后再怎么审查人选,跟他们关系不大,争来争去,也都是为手下的兄弟,想成亲自己又不争气,那也没办法。
每月成亲的名额固定下来,杨四娘身上担负的压力瞬间减少很多。
四个待嫁女子其实很好找,只要聘礼给的足,连女方陪嫁的嫁妆也一起包了,基本就没有不嫁的道理,因为没人会跟钱过不去,何况还是迟早都要嫁出去的闺女。
杨丛义在流求好好陪了杨四娘几天,她是苦命人,在他看来,怎么补偿都不够,以前总以男儿身示人,没做过几天女子,大好年华就那么溜走,如今虽然重获新生,他却不能一直留在她身边,到头来,留给她的还是孤独。
而杨四娘并不这么想,她反而觉得现在的日子很轻松、很快乐,有事没事去乡下走走,去军营、马场转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没有任何压力,没有任何顾虑,也不用任何伪装,她就是她自己,一切都能自己做主。
当然,唯一的不足就是杨丛义陪她的时间太少了,但这也没有办法,他的家在泉州,而回易处又在临安,一旦朝廷有差遣,这天下之大,哪儿都得去,真正留在家里的时间其实很少,就算她搬去泉州跟清尘比邻而居,同样陪不了她几天。
关于孟芸娘的事,杨丛义也没有隐瞒她,一五一十的都说了,虽然一开始她心里有一点点不痛快,很快也就想开了,她现在只想留在流求,只要他来流求的时候不是陪着其他女子就够了,至于别处的她管不着,能多一个女子,也许是好事,至少清尘不会把目光都放在她身上。
就在杨丛义留在流求的那几天,一支从北方南下的船队到达流求海岸,船只有大有小,就连样式也各不相同。
率领这支船队的不是外人,正是沈缙。
船上装的全是牛马,只是个个都疲惫不堪,踏上海岸就摇摇晃晃,有些甚至直接摔倒在地。
沈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