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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城外,朱张渡。这湘江之上的重要码头,现在也排列着望不到边的沙船,都是林则徐的钦差大臣衙门从长沙左近的水系中征召来的,是用来运输他的练勇和追随他的三湘士子的家眷。
码头上人头攒动,到处都是喝骂喧嚣的声音,林则徐的练勇并不是什么精锐之兵,因而士兵行动缓慢,军官喝骂之声不止。而运上船的东西,也什么都有,官员乘坐的轿子,装满书籍的木头箱子,家具小包的衣服,当然还有扎成一捆一捆的武器,装在蒲包里面的大米。看上去不像是出兵打仗,倒像是在大搬家!
很有些乱哄哄的,从天色初明开始,到现在登上沙船的练军还没有多少。
虽然历史上的湘军、淮军也是一支劲旅,名垂天下数十年,是满清王朝后期的武力支柱。但是现在林则徐所匆匆组建的这支练勇,不过是初兴。只在长沙守城战中表现了一下,根本不算劲旅。无论是北面的太平军,还是南面的明军,都能在野战中轻易将他们击败!
所以,林则徐的此番出兵也是小心翼翼,一直等到太平军悉数从岳州开拔北进,才去“收复”岳州。根据计划,等到太平军离了武昌之后,林则徐的练勇才会视情况决定是否南下两江——如果太平军往两江而去,那这支练勇可就得小心一点了。
“穆翁,这里风大,您到官廨里面避避风吧。”
李鸿章站在林则徐背后,陪着他一块儿观看军队登船。情况很不理想,林则徐的眉头自然紧紧拧着。这位名满天下的士林领袖今年已经63岁,从新疆回来之后,身体一直不大好,现在更是一脸的疲惫。
听到李鸿章的话。林则徐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咱们的兵……还不能战啊!”
他身边站着的曾国藩,也一直陪着他在这里,一步不曾离开。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咱们的兵源比朱逆强多了……他的兵多是市井之徒,一番精练之后不也堪用了?我们的兵都是朴实农人,怎么会不能用呢?”
林则徐的练勇,无论是来自湖南、安徽、福建还是山东,都是招募农人当兵。特别是从湖南招募的练勇,都是湖南士子发动宗族、门生、佃农组成一个个紧密团结的营头。不仅朴实耐劳,而且是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只要练好了。绝对是可以横扫天下的精锐!
林则徐身后。另外一个声音响起。却满是担忧。
“四万练勇,每人每月要四块银元,战时还要另加赏号,武器、军服、米粮、菜金都要另算。一个月没有几十万银元根本支撑不下来!可咱们不是朝廷经制之军。这饷……”
说话的是魏源,他现在是练军的总粮台,一应后勤事务都是他在管。之前一段时间,这四万练勇靠林则徐从上海带来的100万两银子还有湖南藩库中的银子支应,还截留了一切可以截留的税款。不过仍然只是勉勉强强维持着,这一次要北上岳州,长沙的税款指望不上,岳州那里又被太平军洗了一遍,这筹饷的问题真是为难死魏源了。
“这个不急。等到了两江还怕没有饷吗?”林则徐拈着胡须道,“身逢乱世,我等只求问心无愧……替天下人保住两江这块财源,替名教维持住江南这片净土,将烟毒之祸阻挡于江浙外海。余愿足矣。”
“可是朝廷……”曾国藩蹙着眉毛道,“万一朝廷不让吾等去两江,而是要吾等出兵攻打明逆和粤匪呢?”
林则徐冷冷地道:“为臣子的,不可一味逢迎上意,当知道什么时候该受命,什么时候该不奉命……涤生,少荃,我已经老了,这副担子终究要落到你们肩上。有些该坚持的,还是要坚持,要在这乱世中为华夏多保一点元气,知道吗?”
“可是……”曾国藩摇摇头,似乎不认同林则徐的话。
“涤生!”林则徐喝了一声,目光炯炯地看着曾国藩,“守住江南,保住名教,挡住鸦片,你将来还怕没有位极人臣的时候吗?还怕没有青史留名吗?为人臣的还想求什么?非得用尸山血海染红顶子才心甘?”
曾国藩一怔,知道林则徐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低着头一言不发。林则徐收回目光又望着码头上的一片纷乱,久久的不言不动。深重的神色当中,充满的都是无奈。
……
“王上,从湘南各地招募的三万新兵都已经到齐,都进驻了城外的衡州大营,其中还有二百余人是考武举的,马上功夫都还不错,可以编入锦衣骑兵。另外,我们再湘桂边境还招募到一支青莲教起义军,约有两三千精壮,也都算在了三万新兵当中……”
苏玉娘站在朱济世面前,笑吟吟地报告。这些日子明军扩军的步伐并没有停下。拜太平天国所赐,郴州、衡州两府出现了大批荒芜土地,都归了大明大元帅府掌握,可以拿来分配给新加入明军的士兵。听到每人可以分得20亩土地,服役满十年还可以再20亩,衡州大营里面欢呼声雷动,都是山呼万岁的!
和曾国藩靠劫掠鼓励斗志的办法相比,朱济世分配土地的做法实在是算是王道了——毕竟是在打内战啊!烧杀抢掠死的都是自己人,也难怪林则徐不大待见曾国藩了。
“林则徐怎么样?走了没有?”
“刚刚收到的消息,林则徐的练勇正在开拔,长沙朱张渡乱成一团,军伍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