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韦刑的话,众将们的目光纷纷向我投去,看我如何抉择。
我深吸口气,背着手,心情烦乱又矛盾的在大厅里来回踱步。
六万多的将士,白苗族最擅长防守的泗庸关军,资格最老的一支劲旅,我也想把他们全部带走啊,但是,能这么做吗?
我足足沉思了快一柱香的时候,终于停下脚步,举目缓缓扫过在场的众人,然后闭上眼睛,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留下泗庸关军,其他战团,准备撤退。”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的脸色齐变。这么做。等于是不管泗庸关军了,让他们在泗庸关里自生自灭了。
“大王……”人们纷纷惊呼出声。
可还未等他们说话,我已瞪起猩红的眼睛,脸色涨红的大声咆哮道:“丢下六万将士不管,你们以为我愿意吗?我的心里好受吗?把他们带走,鼠疫会扩散。到时不仅是扩散到全军,还会扩散到全族,有无数的白苗人会被感染,会死掉!那不是风寒感冒,那是要人命的鼠疫,你们懂不懂?”
我的喊声极大,回音在大厅里久久不散。
在我的呵斥下,人们纷纷垂下头,都不再说话了。众人明白,我此时的心疼程度肯定要远胜过他们。
直到这个时候,人们也不清楚鼠疫到底是种什么病,但人们可深深记住了这个名字。区区千余具的尸体,却让己方付出六万将士的生命,这个代价实在太大了。
大戎的瘟疫战术给了白苗军致命的打击,主要是对士气的影响太了,在无奈之下,我只能被迫的做出撤退的决定。
会后。我一个人都未带,单身一人去往南城那边,去见泗庸关军的主将黎英。
此时,黎英正在探望营房里探望生病的将士们。偌大的营房,躺有上百号人,剧烈的咳嗽声、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黎英与手下将士们相处近十年,之间的关系早已像是一家人,见兄弟们如此痛苦,他亲自端水端药,跑前跑后。
听闻大王来了,黎英吓了一跳,他有预感,可能是己方中了敌人释放的瘟疫,要不怎么会被隔离呢?但现在大王来了,又似乎不像是瘟疫,不然大王怎么会亲自涉险呢?这个想法让黎英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快步走出营房,迎了出去。
见到我,看我没有带任何的随从,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黎英先是一愣,不过还是躬身施礼道:“大王!”
“恩!”我点点头,伸手把黎英扶起,打量他一番,见他眼眶子发青,显然几天来都未能好好睡上一觉。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问道:“黎英,目前患病的将士有多少?”
黎英垂首道:“至少已有两万兄弟了。”
“恩!”我又是点点头,迈步走进营房里,同时说道:“走,进去看看。”
斥候病者的士卒们见我来了,人们纷纷跪地施礼,我向众人摆摆手,示意大家都起来,然后目光落到床塌上的众人身上。人们有些脸色苍白。有些脸色涨红,身上都盖有厚厚的棉被,一各个哆哆嗦嗦,呻吟不断,时不时的还咳嗽起来。
“大王,这究竟是什么病啊?怎么还能治也治不好呢?”黎英跟在我的身后,心急如焚。
我并没有回答,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默默地走出营房。
到了外面,我回头对黎英说道:“这是……瘟疫!”虽然很难开口,但我必须得告诉黎英实情。
黎英闻言,身子猛然一震,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我继续说道:“而且还是传染性很强的瘟疫,即便没有肢体上的接触,只是稍有靠近,也有被感染的可能。这种瘟疫,无药可防。无药可救,一旦受其感染,亡者……十之八九。”
这话令黎英的心瞬间沉入谷底,身子也在微微的颤动着。
我叹道:“我没有想到,川戎联军会使用如此歹毒的手段。现在,我军只能撤退,放弃泗庸关。但是,你部感染严重,为了杜绝瘟疫蔓延至全军,乃至全族,我必须得留下你部。”说到这里,我长长‘唉’了一声,背着手,步履沉重又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
我走开好一段距离,黎英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快步追上我,颤声问道:“如此说来,我……我部全军将士。六万余人,都要留在泗庸关?”
“是的!”我没有回头,也不忍回头看黎英此时的表情。
我狠着心说道:“也包括你黎英在内。”顿了一下,我停住脚步,仰面望天,低声说道:“你还有未了的心事,现在尽管讲出来。”
黎英面颊抽动,最后,他扑哧一声笑了,摇头说道:“我辈从戎,便早已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了部族、交给了大王,能战死沙场,是我等的荣耀。大王尽管放心,我泗庸关军哪怕是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会向敌军放下武器,绝不会临阵脱逃,我……也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我动容,转回身时,眼圈已经红了。
我抓住黎英肩上的甲胄,说道:“但凡还有办法,但凡还有一线之机,我都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黎英连连点头,应道:“大王,末将明白。大王对末将的知遇之恩。末将没齿难忘。这次我军主力要撤退,也需要有人留下殿后,拖住敌军,末将身为泗庸关主将,责无旁贷。何况我军误染瘟疫,导致大王放弃泗庸关天险……也是我这主将之疏忽,大王不怪末将这罪臣,末将就已感恩不尽……”说到这里,黎英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