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子良他们回到县政府的时候,差不多到下班的时间了。
下了班,他走出县政府大院时,却被一个杵着拐仗的大叔叫住了:“罗县长、罗县长……”
“您是?”罗子良停下脚步问。
“罗县长,我终于等到您了!我是夹排镇行头村的村民莫棋。”那大叔一脸激动地说。
“原来是莫大叔。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罗子良态度亲和地问。
“我……”莫棋左右看了看,有些紧张。
“走,我请你吃晚饭去。”罗子良上前拉住他的手就往街上走,叫他去办公室他可能会更紧张。
“不、不、不,罗县长,我怎么能让您破费呢?”莫棋走了几步,却不肯走了。
“没关系,前面有个粉店,我们就去吃碗粉吧。”罗子良想了想说。
“那最好,那样简单。”莫棋同意了。
农村大叔就这么单纯,怕别人破费,自己心里不安,多实在啊。罗子良也是农民子弟,理解他的想法。
两人来到一家小粉店,要了两大碗牛肉粉,又让店老板切了一盘烤鸭,就吃了起来。
“罗县长,我来找您,是因为水库的建设问题。”莫棋说。
“水库的问题?”罗子良有些意外,这个莫大叔不像是村组领导,怎么来向他发映水库的建设问题。
夹排镇行头村的水库重建资金就是罗子良回到唐平县任职后争取县里拨款的,当时代县长张明华就竭力反对。
“水库现在正在建设,但是村组的领导们大肆贪污,造假账,以次充好,被我发现问题以后,他们就找人打我,我的腿就是被那些人打折的……”莫棋摸了摸眼泪。
“居然有这种事情?”罗子良怔了怔,看了看他左腿缠着的白布,一股怒气就升了上来,“你的腿受伤了就拿去医院看看吧,钱的问题,我先帮你付。”
“也不要紧,看过了,医生说,骨头受损而已,养养就好。”莫棋摇了摇手。
“那你说说,他们怎么造假账,怎么以次充好?”罗子良叹了口气,问。
“他们拉水泥,账册上写三吨,但实际上只有两吨;拉沙石,说是十方,实际上八方都不到,而且,泥土还很多……”莫棋说。
夹排镇行头村这个水库,规模不大,重建的事情都委托给村委会负责。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拨钱给他们修水库,居然也大吃特吃,这年头,还有好人吗?
“那你有没有向你们夹排镇政府反映过这个事情?”罗子良又问。
“反映过了,他们也派人下来调查,但查不出什么来,大吃一顿就回去了。然后……我的腿就被打折了……”莫棋说。
“谁去调查的?”罗子良问,他想起了夹排镇党委书记吴守成。资金是罗子良争取的,吴守成和他是老相识,不会不重视的。
“带队的好像是什么纪委书记,叫莫远望。”莫棋说。
“还有一点,你是怎么发现他们做假账的?”罗子良询问细节。
“那天,货车拉水泥来的时候,我也去做工了,用自家的马去运上水库,一包水泥五块钱。运水泥的几个人都是认识的,到了晚上,我们一合计,总共不到八吨。我趁村文书不在的时候,悄悄翻了一下他的账册,上面清楚地写着十吨!”莫棋说。
“那他们什么时候再运水泥?”罗子良问。
“明天,明天就会拉,布告已经出来了。上面说让家里有马的村民明天去运水泥。”莫棋说。
“好。明天我去看看,我倒要看看这些人胃口有多大?”罗子良说,本来他正在规划县环城公路拆迁问题的一些具体细节,尽量堵住贪污行为,看来,只得推迟了。
第二天下午,罗子良只带着秘书,开车来到夹排镇行头村。
这里是一片繁忙景象,村民不断从路边把沙石、水泥、钢筋等材料往水库所在位置运送。因为水库位置高,车子进不去,只能肩挑人扛马驮。
罗子良下了车,来到堆放物资的一块旱地边转了转,对秘书说:“叫过来。”
一会儿后,孟恩龙带着一个五十多岁干瘦的老头儿过来,“是罗县长吗?您好!您好!我是村文书莫明。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莫文书呀,今天拉了多少材料了?”罗子良随意是问。
“水泥十二吨,沙石十方,钢筋二千斤……”莫文书打开一个夹着的账本,颤颤兢兢地回答道。
“我看看。”罗子良伸手过来,想拿账本看。
“罗县长,我写的字不好看,有些乱,还是我给您汇报吧。”莫文书把账本抱得更紧了。
“拿来。”罗子良淡淡地说。
“罗县长的话你没有听到吗?”孟恩龙上前一把把账本就抢了过来。
罗子良翻开看了看,进货一项,确实如莫文书所说的数目,运进那一项,写着五六个村民的名字,后面标着谁谁谁运了几包。
罗子良拿着账本,并没有还:“我今天要查账,让回来的村民先等等,暂停一下。——那个,孟秘书,你去数一数,这里的水泥还有多少?”
“好的,罗县长。”孟恩龙就去数堆放在一边的水泥了。
沙石和钢筋的数量和重量很难核对,但水泥好查,一包一百斤,查一查现场还有多少,运进去多少,和账本上的数字一比较,就知道有没有猫腻了。
听说要查账,莫明一脸煞白地跑到一边去打电话了。
“罗县长,这里的水泥还有一百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