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大雪纷飞,在一个小帐篷内,朱祁镇蜷缩在床上,身上盖着很薄的被子,全身发抖,脸色苍白。
这些日子朱祁镇过得很苦。
也先率军进攻北京城的时候,还把朱祁镇带在身边。这一路上颠沛流离,把朱祁镇折磨的不成人形。
好不容易回到草原,也先居然把朱祁镇丢在一个破帐篷内。外面大雪纷飞,滴水成冰,帐篷内只有一条薄薄被子,连个火炉都没有,朱祁镇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这种苦。
刺骨的寒意让朱祁镇瑟瑟发抖,就在朱祁镇以为自己快要冻死的时候,帐篷的帘子掀开了,袁彬走了进来。
在掀开帘子的一瞬间,一阵冷风吹了进来,朱祁镇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看到朱祁镇情况不对劲,袁彬连忙跑到床前,一脸担忧的问道:“皇上,你没事吧?”
“冷,我好冷啊。”朱祁镇艰难的说道。
看到朱祁镇冻得脸色发青,袁彬心中非常着急,他四处张望,想找毯子等物给朱祁镇盖上,可是这破帐篷内什么都没有。
望着瑟瑟发抖的朱祁镇,袁彬一咬牙,解开衣服,坐到床边,把朱祁镇的双脚放在自己怀里。
胸膛上的热量传递到脚掌上,朱祁镇的脸色顿时好了很多,身体也停止了颤抖。
“皇上,好点了吗?”袁彬强忍着胸前的寒意,一脸紧张的问道。
“好多了。”望着不断搓揉自己双脚的袁彬,朱祁镇的双眼有些湿润了。
朱祁镇一生下来就是太子,九岁登上皇位,从有记忆开始,朱祁镇就受到所有人的跪拜。
无数人都聚集在身边,不顾一切的拼命的巴结讨好,朱祁镇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然而土木堡一战,朱祁镇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变成了一个阶下囚。
从最高点落到最低点,这么巨大的落差,让朱祁镇完彻底懵了。
此时围绕在身边的人全都消失,只剩下袁彬和哈铭,一直陪伴在朱祁镇左右。
瓦刺族这次带着朱祁镇入侵中原,道路崎岖艰难,都是袁彬和哈铭背着朱祁镇前进。袁彬和哈铭竭尽所能照顾着朱祁镇,让他少受了不少皮肉之苦。
正所谓患难见真情,此时朱祁镇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这样的忠义之士,为什么要等到朕落难之时才发现,若是早一点重用,也不至于成为阶下之囚。
朱祁镇此时心中充满了悔恨,他恨自己有眼无珠,错信了王振;他恨自己昏庸无能,居然盲目的御驾亲征。
无尽的悔恨一下子涌入心中,绝望在脑海中浮现。
朱祁镇悄悄把眼角的泪水擦去,然后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袁彬,能不能帮朕一个忙?”
“皇上有事尽管吩咐。”袁彬还是一如既往的回答道,没有丝毫的不情愿。
朱祁镇看着袁彬的眼睛,冷冷的说道:“杀了朕。”
袁彬大惊失色,吓得叫道:“皇上不可。”
“朕现在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朕是一国之君,如今却成了阶下囚,受尽屈辱,还不如死了算了。”
朱祁镇此时的情绪很激动,他歇斯底里的叫着。
死!!!
从被俘开始,这个字就一直在朱祁镇心中徘徊。
几十万大军命丧土木堡,中原生灵涂炭,还差点葬送了大明江山,这些都是朱祁镇的责任。
就连朱祁镇自己都觉得罪孽深重,唯有一死才能解脱。
朱祁镇是真的想死,这一点千真万确,但可笑的是,他却没有勇气自我了断。
若是有杯毒酒放在面前,朱祁镇或许有勇气一饮而尽。可是要他拿刀,自己抹脖子,或是往自己肚子上捅一刀,朱祁镇真的下不了这个手。
“皇上,您可千万要挺住,不能放弃,朝中大臣一定会把您救回去的。”袁彬依然在一旁苦苦相劝。
朱祁镇脸上露出了一丝惨然,他绝望的说道:“救回去又怎么样?郕王现在已经登基,朕回去就算不死,也会被囚禁一辈子。早死早投胎,只盼下辈子不再生于帝王家。”
袁彬一下子沉默了。
是啊,且不说能不能回去,就算回到中原,朱祁镇的命运依然很悲惨。
郕王朱祁钰已经登基,他是不可能让出皇位。朱祁镇回去后,只有两个结局,一个是不明不白的死去,另一个就是终身囚禁。
沉默了一会儿后,袁彬突然问道:“皇上,您还记得皇后殿下吗?”
哀莫大于心死,朱祁镇想死是因为看不到希望,那么袁彬就必须找出一个让他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自由和皇位,肯定是无望了,而能让朱祁镇心中挂念的,只剩下相濡以沫的妻子----钱皇后。
“皇后?”朱祁镇愣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钱皇后的倩影。
朱祁镇当了那么久的俘虏,他唯一一次接触外界的人,就是钱皇后派来交赎金的使者——钱皇后的妹妹钱玉仙。
当朱祁镇得知钱皇后为了就他,把皇宫里所有的珍宝都变卖,让自己的妹妹千里迢迢赶到塞外,那一刻,朱祁镇的心中百感交集。那个时候朱祁镇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人盼望着他回去。
看到朱祁镇求死之心动摇了,袁彬赶紧说道:“就算皇上回京后会被囚禁,但臣想皇后殿下一定会陪伴左右。皇后殿下对皇上痴心一片,就算为了她,皇上您也不能轻言放弃。”
朱祁镇脸色复杂,心中百感交集。
回忆一点点浮现在脑海里,此时朱祁镇脑海里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