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春华看着已经凝固成型的围墙,叹了口气,她下意识的伸手在上面摸了摸,不由得有些感叹,若是用这种方式来造城墙,当真是既方便又省事。
院子内传来此起彼伏的劳作声,循声望去,几个汉子赤着上身,正在挥汗如雨的搭建一个木头房子,除此之外,地上还挖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坑,由于天气炎热的缘故,大伙都只穿了半截布绔,一边擦汗,一边干的起劲。
这里与相邻的另一个院落都是程医师的市政计划之一,大家都不敢懈怠,生怕误了工期,虽然程医师给了他们足够的时日,工期也分成了几个阶段,不过程医师可是特别交代过了合同的内容,延期是要扣工钱的。
这些工匠并非都是山阳县本地来的,很多都是从城外慕名而来,只因为帮程医师做活儿都得到优厚的报酬,再加上许多便民措施,许多做苦力的外地人也过来碰碰运气,不过让他们初一见面便感到莫名其妙的便是“合同”这种东西,起初以为是书契一类的东西,与大户人家做活,这类东西倒也常见,倒也没怎么在意。
不过很快便有人与他们阐述了合同的内容,他们需要履行的义务以及可以享受的权利,各种利害关系都简明扼要的写在上面,这让这些工匠们有些惊愕,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竟然不需要没日没夜的干活,就能领到不少工钱。
程野其实并没有在合同中给予那些工匠过多的权利,只不过帮他们定了一个做活儿的大致时间,保证他们不会出现过劳死的情况,甚至还能享受一些医疗保证,不过仅仅是这些,对于这个时代的苦力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大多数工匠都是因为过劳或疾病而死,对于程野而言,这是极大的资源浪费,程野现在最缺的便是人力资源,否则也就不会循序渐进,一项工程一项工程的进行,早就多线开花了。
钟春华虽然是陈留的飞骑将军,不过此时一身便装的她,那些工匠们可认不出,一个妇道人家忽然出现在这里,瞧着打扮应该还是大户出身,立时让那些工匠们都愣在那里,大抵是以为她是走错了路,过来询问一下方向的。
不过那些工匠们都赤着上身,忽然见到门口出现这样一个女子,实在是有些羞赧,不过很快又出现几个起哄的人,钟春华倒是不以为意,她虽然确实是大户出身,却没有那些大家闺秀的仪态,常年出入军帐,与将士们摸爬滚打在一起,这样的场面实在是见得太多了,很多时候已经忘了自己的女儿身。
见到那些工匠的窘态,钟春华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想想也是,这里是男人的劳动场,她一个妇道人家,若不是送饭的婆娘,确实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
不过说起来,这里前前后后都是劳作的工匠,她这身打扮虽然有些格格不入,倒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很快,一个类似工头身份的男子走了过来,让那些起哄的工匠继续干活,然后与钟春华拱了拱手。
显然他还没有习惯这个身份,一个粗人做这样偏向文人的礼节,实在是有些奇怪,不过他还是看着钟春华憨厚的笑了笑,虽然不知道这个女子的身份,不过却是有上面的人交代过,这个女子若是想要进来瞧瞧,无需阻拦,否则这样的施工现场早就闲人免进了。
钟春华在这里待了一个来时辰,得知这里要建一个造纸厂,“厂”是什么意思她不太清楚,不过听情况应该是类似“坊”一类的称呼,这么说程野打算在山阳县造纸?
这倒不是什么稀奇事,造纸的手艺很早便有了,钟春华倒也知道一二,不过却也仅此而已,这门手艺其实更多的是掌握在朝堂手中,工艺流程并未流落民间,所以“纸”其实也算是一个稀罕物。
钟春华有些奇怪,程医师是如何知道这门手艺的,更让她想不通的是,他在山阳县花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就是为了造纸这种可有可无的事情,到底是图什么。
纸张一直是朝堂的独享,这门手艺也只有很少的一些人才能掌握,不过却没有得到朝堂的重视,主要是这个时候的纸质量参差不齐,容易脆裂,不好保存,远不如竹简木片来的实在,成本还相对较高,所以只有官宦之家才会偶尔尝试一下这种新奇的东西。
随着乱世的到来,倒是也有一些造纸的工匠流落民间,只是最终这些纸张大都沦为荷叶一般包裹食物的东西,赶上近年这样民不聊生的日子,更不会有人在意这种吃不能果腹,穿不能保暖的东西。
不过程野很清楚,纸张终将作为文化的载体是历史的必然趋势,对于一个穿越者来说,许多构想没有纸张实在是不好表达,尤其是涉及到大面积的图表分析,数列运算,或者工程构图之类的,竹简根本无法书写,总不能一直把绢布当做书写的文案吧?
虽然竹简不易磨损,制作方便,不过对于目前的程野而言,局限性实在太大,且不说书写时总要顾忌两片竹简之间空隙而无法形成的连续性,除了文字表达之外,许多事情都会限制重重,无论是解析几何还是方程式的分析,亦或是简单的尺规作图,都无法完整表达。
更重要的,携带也实在是不太方便,往往一篇报告需要几个书简才能完成,程野每日什么都不做,只看一些城市规划的进程报告,都要手臂酸麻好几日,都快生成麒麟臂了。
这个倒也不是大事,不过是受累一些罢了,程野之所以如此急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