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初期的青铜器菫臨簋”。
拍品记名时,现场出奇的冷静,这有些反常,通常的拍卖都会是一个龙头物件儿做开篇,用以开个好局,再放个重宝做压轴,用以吊着所有人的胃口。
可这开篇物件儿并没有引起哗然,只有少数几桌人低头窃语着。
身着白色无袖坎肩儿的中年伙计走到台前,依然用老方法将这个青铜器“钓”上二楼,席间所坐之人都有时间观看端详。
说实话,这非常考眼力,即便是对青铜器熟知的大家,想在半分钟里迅速做出辨别物件儿的准确性,也是难上加难。
我开始琢磨这“菫臨簋”本身就是冷门货,加之还是周朝物件,来路又不干净,也没法光明正大的转手,所以没有引起轰动也实属正常。
转眼间,这东西就被“钓”到了我和黑眼镜的面前,聚光灯随着青铜簋照射过来,我看到簋的里面似乎有字,但看不清楚是什么,不过也不打紧,对这东西半分兴趣都没有,相反的是,黑眼镜倒是仔仔细细的看了个究竟。
“咦?”,青铜簋离开这桌的同时,黑眼镜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坐回了座位。
“怎么了?”,我低声的问道。
“没事,发会呆”,黑眼镜冲我一乐,笑容却很有异样。
“一会没准儿有好戏看”,他随后又冒出这么一句。
我没有问下去,又过了5分钟,白坎肩把所有桌的客人都招呼了个遍,随后平稳的将玻璃柜落在台上的条案上面。
锣声响起,奇耳美女说出低价,久久没人应手,她也不嫌尴尬,只是淡淡的对这麦克问了一句是否还有人愿意追拍,随后就秀手一挥,一边的伙计立刻敲响手中的铜锣,宣布了这件青铜簋的流拍。
我很奇怪的看向黑眼镜,不是说有好戏看吗?即便是底价拍下来,这件周朝物件儿也值这价钱呀。
黑眼镜也看了看我,嘿嘿一乐,说了一句:“小三爷,咱们俩今儿开眼了”。
话音未落,由台前走出一排女招待,手上仍然端着一个托盘,上面蒙着红绸缎,随即分开走向了一楼和二楼的各自桌前,平稳的放下手头的托盘交代几句便转身离开。
当女招待走到我们这桌时,轻轻道:“两位好眼力,这是我们爷的底红”。随即也像其他女招待一样转身便离开了。
黑眼镜没看托盘,一只手很随意的抽走了红绸缎,十叠百元大钞静静地躺在托盘上。
我疑惑的看着黑眼镜,他依然是刚才的诡笑:“我听东家说这里有个规矩,如果赝品流拍,这里的主人就会扔出现金作为补偿,这块红绸子又称遮羞布,这钱嘛,叫底红,又叫红砖,这是京城老赌场里庄家诈牌时留下来的规矩”。
什么?赝品?这新月饭店怎么还会搞这一套?当初胖子跟我说过这里可能有赝品,可我怎么也不相信偌大的新月老板会开场就放出个假货烟雾弹。
“这要是哪个冤大头打了眼,或者是对这里不熟悉的人觉得底价买下来也值得,那又会怎样?”,我问道。
“呵呵,难,进这里的人通常都是直奔某个物件儿来的,如果就想要这青铜簋,肯定也会做好准备,您说是吗,小三爷?”,黑眼镜略带嘲弄的说着。
“你刚才就看出来是赝品了吧?怪不得我看你满脸画胡儿呢”,我有些惊讶这黑眼睛的博学。
“恩,这物件的龙鳞铸的不对,商代的龙大多是线条龙,那是老祖宗的图腾,而我所知道的唯独这个菫臨青铜簋身上的龙是应该带着鳞片的,所以呢,嘿嘿”。黑眼镜低声捂着嘴说道。
那条龙我看到了,可才一个手指肚长短,由衷的佩服起这里在座的所有人的见识和眼里。
正想着这回不错,白捞了几万大洋,突然由二楼正上方的一个阁间里向着台上扔下一团红色的东西,摔散一看,正是那十叠百元大钞。
我一愣神的工夫,其他房间也开始向下扔,我一想,这是要砸场子呀,可也是,这新月老板拍赝品,这是犯了众怒了。
黑眼镜头都没回,反手一抄,就抓起了盘子上盖着红绸缎的一打真金白银,随手也扔了出去,转眼间台上乱作一团。
“你干嘛?咱们跟他们闹什么场子,万一壹会儿闹僵了动起手来,我这挂了名的逃犯不是正好被他们抓个现行儿?”,我急忙手捂着嘴对着黑眼镜嘀咕着。
“小三爷,您瞧好儿吧,这不是砸场子,这在赌场里叫台阶儿,您听过下台阶这个词吧?就是由这儿来的,意思是刚才这底红我们不要了,拿底红当红砖给这里的主人铺个台阶,台阶给你了,你自己下来就行了,遮羞布也一起扔回去,是表明我们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儿”,黑眼镜说道。
“虽然这里我没来过,但赌场里的规矩还是懂一些,现在这个时候,如果咱们光扔钱却把遮羞布留下,那才是真砸场子呢”。黑眼镜诡异的笑了一下,还特别向我使了个眼色,让我看看二楼正上方带头扔的主人,我一看不打紧,正是开场前才上楼的那几个老怪物中间的一个。
我心里想问黑眼镜,如果咱们只扔布,把钱留下的话,会怎么样,想了想,还是别问了,这是道,每行都有自己的道,能坐在这里的人,应该很少有像我这样在意这十壶茶钱的主儿。
奇耳司仪在台上纹丝没动,其定力果然非人,随后轻轻的说道:“替东家谢过各位当家的了,给各位当家的上壶上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