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军覆灭,已成定局!”周渊眼中有火幽幽燃烧,脸色显得有结狰狞,“此次大败,其责在我,唯有以死报之,诸将都随我多年,可有随我赴死之决心?”
以熊本为首,众人轰然起立,“愿随太尉死战,以报国恩。”
“好,很好!”周渊难得的在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大势倾覆如此,我等能所做的,便是在死之前,再为大燕做上一件事。”
目光缓缓在众将面前掠过,“燕国主力,尽皆在此处,周玉虽率三万人突围,但现在情况如何,一无所知,他们即便回到燕国,也必然是大伤元气,现在燕国是最虚弱的时候,东胡人击败我等之后,必然会挥师西进,犯我大燕边境,而此时,我国已无余力抵御,所以,最后这一战,我等必要奋发向前,记住了,多杀一个东胡人,他们西进的力量便会弱上一分,如果以我等之死,换来东胡人再无力进南犯我大燕,便是我等为大燕立下的最后一桩功劳。”
“拼死杀敌!”众将轰然应声。
“很好,各将听命!”周渊拔出佩刀,一刀斫在面前的大案之上,将大案一断为二。
被困于熊耳山的数万燕军之中弥漫着一股壮烈赴死的气氛,每一个人,都在默默地擦拭着自己的刀枪,弓箭。今天晚上的月亮很圆,很亮,淡淡的乳光洒在每一个将士的身上,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银白的盔甲。
这是他们的最后一个晚上,也是他们最后一次淋浴在月光之下了,明天,他们将踏上战场,慷慨赴死。
今夜,有人无眠,有人低泣,有人怒吼,有人骂娘,也有人高卧而眠。
周渊慢慢地走在大营之内,此时的他,步履蹒跚,如同一个真正的老人一般,一边走,一边看着他的士兵们。
他的心中的确是有愧的,如果自己能小心一些,如果不是自己一心想要建立这泼天的功业,也就不会有眼下的大祸。
这让他想起了从渔阳归蓟城的途中,与那个异军突起的小子的一番对话,当时高远对于攻击东胡的策略,并不是这样倾一国之力攻之,而是希望以蚕食之法,徐徐图之,打下一地,建城,移民,用上数年的时间,建立一个稳固的基地,然后再向前推进,但显然,他的这个意见对已入垂墓之年的周渊毫无吸引力,当时他甚至嘲笑高远如此年青的一员将领,一颗心却比他还要老迈。
现在想来,高远当时的建议何等中肯。不说别的,光是一个牛栏山大营,便将燕国的控制区向前推进了足足百里。
可惜,这个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可吃的。
听着,看着士兵们各种各样的反应,周渊的心愈发沉重起来,这些风华正茂的勇士们,明天,便将成为战场之上的一具尸体,一抔黄土,一簇野草,连尸骨亦不得还乡了。
“太尉,太尉!”随着呼喊之声,陶启功急步从后赶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看到陶启功,周渊心微微一沉。
“太尉,东胡方面,派来了一位特使!”陶启功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周渊听得到的声音到。
“特使?劝降?”周渊冷笑了一声,“来得是谁?”
“图鲁!”
“果然是他!”周渊呵呵一笑,“倒也算是老熟人了。”
“太尉要不要见他?如果不见,末将这便去将他赶走!”
“不,见一见,为什么不见?”周渊冷笑了一声,“我周渊的确已经虎落平阳了,但也容不得人这样上门欺辱。”
陶启功引着图鲁自营门而入,图鲁仅仅带着两名从者,昂然而入,现在他是胜利者,自然不会像他在蓟城时那般,对谁都陪着笑脸,弯着腰,此时的他,意气风发,昂首挺胸,穿过一排排肃然挺立的士兵。
老王米兰达与新王索普的思虑是对的,一边走,图鲁一边转忖着,虽然被围,但显然,周渊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调集了本应当低落的士气,看着那些士兵毒蛇一般的目光,图鲁不禁有些心里发怵。
这些人不想活了,他们想拼命。想用自己的命来换东胡人的命。
东胡人不想以命换命。因为燕人死得起,但东胡人死不起,这一战虽然东胡赢了,但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光是东胡自己的内乱,便损失了无数丁口,要不是周渊判断错误,急于求胜,而老王运筹帷幄,这一仗谁胜谁负,还真难说。
他们想拼命,但东胡人不想拼命,图鲁此来,就是打消周渊拼命的思想。
人在陷入绝境的时候,会迸发出极大的力量,但如果还有生机,这股力量便会消失,而消极的情绪一旦燃起,想再熄灭,可就不容易了。
周渊的大帐就在眼前,图鲁收拾收情,脸上浮起笑容,大步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大帐。
燕军大将两边林立,周渊高据案头,人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图鲁。
“图鲁见过太尉!”图鲁一揖到地,他常往来中原,对于中原人的礼仪却是熟悉之极。
“你胆子很大,不过运气不好,我正需要有人祭旗,以此来激励士气,想不到你就来了,更让我想不到的是,来的居然是你。能在进行决战之前,有你这样地位的人来祭我王旗,想来会让我的士兵多杀几个东胡人!”周渊森然道。
图鲁笑了,“原来太尉已经决定自杀了么?太尉,战事一开,这大营之内,数万燕军将士,还能有一人活着回家么?此刻在这熊耳山周围,我东胡已经集聚了十万铁骑